垂下了眼皮子,相有豹看也不看那癡肥婦人,隻是悶著嗓門低喝道:“火正門裡學徒,來給胡師叔家裡送東西!”
遠遠地看著謝門神那無可何如的行動,相有豹略一思忖,回身拖著輕飄飄的架子車扭頭朝著草窩棚附近的一家雜貨鋪走去。
像是恍然大悟普通,相有豹伸手一拍本身腦袋:“還真是忘了這茬兒!”
利落地承諾了一聲,相有豹推著架子車出了院門,直奔著珠市口兒大街上的糧食鋪子走去。
猛地直起了身子,納蘭不輕不重地踹了相有豹一腳,很有些不依地嬌嗔道:“我打你個冇正形的!還師哥呢......”
涓滴不理睬那嚇得瞠目結舌的癡肥婦人,相有豹在院中的石桌上放動手頭的東西,回身出了院子,恭恭敬敬地朝著呆立在門前的胡千裡一拱手:“胡師叔這是要出門?讓師侄服侍著您逛逛成麼?”
衚衕淺窄,也就住著兩三戶人家。從敞開著的陳舊大門中看去,這幾家人全都在院子裡晾著各色野物的皮子,且多數是黃皮子的皮。滿盈在氛圍中的腥膻和臭味,越朝著衚衕深處走便越是稠密,幾近能熏得人產生嘔吐的慾望!
爬動著嘴唇,胡千裡幾次想要開口,卻又都被那潑婦刻薄刻薄的叫罵聲堵得冇法出聲。
月朔不賣黑豆、初十不賣高梁,十五的時候不賣雲豆,仲春二龍昂首的時候不賣麪粉,再大的主顧也不能迎到店門外,更不能開口呼喊招攬買賣......
嘲笑聲中,也不見相有豹如何用力,那塊擺在地上的碎磚已經叫相有豹踩得生生陷進了堅固的三合土裡!
顧不上再想其他,相有豹一把攬起了幾個拉著謝門神褲腿哭叫的孩子朝架子車上一放,扭頭衝著謝門神大吼起來:“師叔,這附近哪兒有醫館藥房?旁的不管了,先顧著給師孃治病要緊!”
也不知是趕巧還是偶合,姓佘的那兩兄弟哥哥叫佘有路,弟弟叫佘有道,在當年火正門裡服侍的也是蛇,捎帶手的還玩蛐蛐。因為兩兄弟天生好賭,手裡頭一向也冇存住幾個大子兒,到了跟納九爺相仿的年紀也都冇立室,兩兄弟一起住在一座大雜院裡拚集日子。
還冇等相有豹說完,從院子裡已經傳來了一個沙啞的叫罵聲:“胡千裡,你個殺千刀的!今兒你如果不拿錢返來,你就甭想著進老孃這個門!老孃當年好歹也是八大衚衕女校書裡出了名的小頭牌,瞎了眼才嫁給你個逮黃鼠狼、抓耗子的主兒!這些年下來,甭說從你身上得一點好處,就連老孃那點隨身陪嫁都叫你敗了個精光......”
眼瞅著那站在門邊的癡肥婦人又要開口說些甚麼,相有豹猛地一腳踩到了院子裡一塊碎磚上:“如勇敢有人跟胡師叔撒潑肇事,胡師叔您仁義、能忍,我們這些個做小輩的火性可大!這如果一個走道不留意給踩死一個半個的......哼哼!”
木納的臉龐上閃過了一絲不易發覺的難堪,胡千裡一邊反手關上了院門,一邊朝著相有豹低聲說道:“這是納師哥叫你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