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個夾著大洋的行李捲,最後一個分開巡警局的賦稅師爺一邊縮著脖子朝家裡緊走,一邊倒是謹慎翼翼地前後打量著,實在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
差不離又耗了半個鐘點的工夫,四個賬房先生幾近同時停下了手裡的伴計,彼其間伸動手指頭比劃了個數量,這纔在各自麵前的兩個帳本上同時記下了兩個數字,再同時站起了身子,各自捧著兩個帳本走到了段爺的麵前。
再要敢多說幾句,那紅白雙色的警棍還是摟頭蓋頂的就劈打下來。有倆運氣窄的私煙館子掌櫃一個躲閃不及,生生的就叫當場打出了腦漿子!
朝著段爺比劃出了三根手指,此中一個賬房先生悶著嗓門應道:“照著老端方,是您手裡這本賬的三成!該送去的各路貢獻、例錢,也全都照著這本三成的賬目開消的。有幾處身後根骨硬的私煙館子,主家都照著三倍賠疇昔了,再給送了一份厚禮,也是在這三成賬目上開消!”
晃了晃肥碩的腦袋,段爺扭動著身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些人就冇個萬一!敢在巡警局當賦稅判官的人物,身上差不離都有些事兒落在巡警局手裡。隻如果略微出一點漏子,這些人連想死都冇門,捎帶手的還得讓家裡人吃掛落!趁著這時候清淨,從速的叫人去把收來的大煙稿子踅摸一遍,把裡頭的雲土、淨土都挑出來!另有那些個抄來的煙槍、傢什,有能上眼的也全都挑出來!”
點頭哈腰地承諾著段爺的叮嚀,再呼喊著幾個抬著一筐筐大子兒走進庫房的巡警把大子兒給搬了出去,站在段爺身邊的那主子扭頭朝著幾個正在算賬的賬房先生呼喊道:“如何著啊?這賬都算一早晨了,倒是算出來個數量字冇有?!”
壓根都冇理睬段爺身邊那主子的呼喊聲,幾個賬房先生還是是雙手飛舞地打著兩個算盤,時不時地還能騰脫手來數數桌上剛送過來的大洋、票子,或是拿著個羊毫在帳本上記上一筆數字。
再朝著上麵掰扯,也甭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府邸,又或是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五虎大將,手底下一些嚕囌事情,也全都得是靠著那些紹興出來的賦稅、刑名師爺籌辦,乃至是伴在身邊的那些清客、幕僚,也全都是紹興一脈出身!
承諾一聲,那很有些多嘴的主子一邊呼喊著幾個可靠的巡警過來乾活兒,一邊倒是扭頭朝著段爺說道:“挑出來的那些雲土、淨土和煙槍、傢什,還是都送您那宅子裡去?”
至於珠市口兒大街上那些早已經撈足了好處的巡警,天然也不能閒著——除了珠市口兒大街上的場麵,其他的街麵上不也有私煙館子等著淨掃不是?
也有那腦筋裡活泛的,剛瞧著場麵不對就堆起了笑容,手裡頭抓著滿把的大洋、票子、嘴裡頭五湖四海地套著友情,就想著能先支應疇昔麵前這場麵,今後再想體例還是發財
有那板滯些的私煙館子掌櫃還要朝前拚集,想著能靠常日裡給足了貢獻銀子買來的臉熟、跟那些上門砸場麵的巡警跟前求個安然,可細心一打量那衝出去的巡警,竟然她孃的一個都不熟諳?
照著商定俗成的老端方,每回這些個賦稅判官紮堆兒算過了一筆大帳、或是年關歲尾的時候關了總賬,養活著這些個賦稅判官的衙門裡,都會格外多發一份堵嘴的餉錢——也非論多少,就是叫這些個賦稅判官們用長衫下襬兜走桌子上放著的大洋、票子,能兜多少算多少,走出門去不掉在地上的,全都歸了賦稅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