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讓葛戴籌辦了香燭紙錢，便悄悄的去了那處屋子。屋子荒置了年餘，原覺得屋門前早該長滿了雜草。冇想到那屋子門前灑掃得乾清乾淨，天井整齊素淨，廊下乃至擺著兩盆蘭草。

“你得了吧。”邊上的德格類跳起來，差點一口啐在巴布泰臉上，“當我們都是瞎子呢，你那點子事彆說瞞不過外頭的哥哥們，就是住在這柵裡的我們，哪個不曉得你偷偷在外頭養了個姓薑的漢女。”

我蹙著眉，還是感覺心煩意亂，難以有一刻的安寧。

“嫁人？”那名喚作“孫帶”的女子嗤聲蔑笑，“我急個甚麼？柵內不另有個葉赫老女麼？她至今仍待字閨中，跟她比擬，我又算得甚麼？”

巴布泰擁戴道：“朝鮮女人也不錯的。”

一眼掃去，已見著搶先走在前頭的五阿哥莽古爾泰、六阿哥塔拜、七阿哥阿巴泰以及九阿哥巴布泰和十阿哥德格類。

“砰”地聲，像是努爾哈赤肝火沖天的拍了桌子，“哪個讓你提她了？你還讓不讓人清淨？”

塔拜直點頭：“這等女人擺在家裡又乾不得活，又有甚麼用？蒙古女人也許是好的，但言語不通，娶來做妻倒也罷了，如果做了元妻，又需拜寄身家，打理內事，倒是大大的不當。老八不要那蒙古喀爾喀巴約特的格格也冇錯，畢竟做伉儷的還是知根知底些的好。”

我站在窗外，更加吃驚。

這類愁悶就像天陰光打雷卻不見下雨，明曉得會有一場大戰期近，可努爾哈赤恰好能按捺住性子漸漸的磨。我不得不感到萬分的佩服，玩心機戰，努爾哈赤絕對是個妙手，此時身在扈爾奇城內惶惑不安的拜音達禮必定已被磨得抓狂了。

靠得近了，忽聽主屋內朗朗傳來讀書聲，這個聲音和順甜美，細細一聽，那口音說的竟不是女真語，似是北方方言，但又似是而非。我聽了半晌，猛地靈光一閃，終究辨聽出來那聲音念著詩經上的一首《關雎》：“……整齊荇菜，擺佈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轉反側。整齊荇菜，擺佈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整齊荇菜，擺佈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動靜傳到赫圖阿拉，我心下惻然，固然我對拜音達禮一貫冇甚麼好感，但聽到他被殺，仍不免替他感到哀思。

“這裡現在住著誰了？”

我一頓：“如何了？”

我稍稍平複表情：“是。從速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腦筋裡卻不受節製似的還是不竭想起剛纔那段古怪的對話。

“便宜你小子了，是達褚祜巴晏的女兒啊。達褚祜巴晏先前有個閨女原是嫁與二哥做的元妻，前幾年冇了，本來阿瑪說好還要與達褚祜巴晏再做親家的，隻等家裡這一個女兒大些就再行聘娶。達褚祜巴晏的意義是想把這個女兒再嫁給二哥，趁便能照顧嶽托和碩托那兩個冇了額涅的哥兒。但是二哥家裡這些年都是葉赫那拉氏當家，那小女人一探聽得知二哥寵葉赫那拉氏寵得冇邊冇譜，死活都不肯嫁了。”莽古爾泰眨眨眼，拍了拍巴布泰，“這不，這等功德就落到你頭上了。”

我在胡思亂想些甚麼呀！這類荒誕的事情隻要那種不入流的狗血電視劇才瞎編得出來。

“格格。”身後的葛戴俄然扯動我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