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媽媽笑著道:“這是我家女人貢獻老爺,自家製的,比外頭買的倒是用心些,寫出字來遇水不易敗,耐久而不散。”
蕭見行一手壓了袖角,一手磨了幾圈,龍媽媽再不敢囉嗦,閉著嘴跟個蚌殼似的,隻是替他添了些水。
見朱沅起家,細看了她一眼,又道:“無事不急歸去,多陪霞兒說話,中午本王叮嚀膳房多添幾道菜,你儘管玩,莫拘束。”
“無妨,今後我已是不準他再來了,先前也無人發覺,隻要你……”
高陽王哦了一聲,來了興趣。他生得非常高大,雖年過五旬,但仍然神采奕奕,立在人身前,便予人一種威壓之感。
他便和藹的道:“起來罷,不必多禮。”
蕭見行才進了書房,尚未換衣,便有人來報:“老爺,隔壁朱老爺派了人拿了名帖來,說要討老爺一幅墨寶。”
朱沅責備的皺了皺眉頭:“我自是信你,何必賭咒?我隻怕你心中為此事惶恐不安,被人看出端倪。我同他並無事產生,你不必心慌。”
她早淪為了淫|婦,如何還能從心底奉這些端方為圭臬?
柳氏笑了一笑,不放在心上。
龍媽媽交到他手中,故作殷勤的去替他挽袖子:“老爺且留意袖子。”
龍媽媽再三謝過,用帕子包了墨錠收起,捧著這幅字退下了。
龍媽媽訕訕的縮了手,站到一旁。
這些端方,實則都是男人用來束縛女子的,乃至女子本身,也在束縛本身。她為何要遵循?與她行事無牴觸便遵循無妨,有牴觸便不需遵循,陽奉陰違便是。
隻憑這八個字,含素如果能笑著說“驚世駭俗,您值得具有”,那她也就不普通了。
謙霞縣主使來的邢媽媽便道:“園中還勞煩朱女人步行。”
龍媽媽從速從袖中拿出來一碇墨:“好字還需好墨,讓婢子來服侍。”
第二日一早,朱沅便叫了龍媽媽來麵授機宜。
蕭見行正覺胸口一陣氣悶,從速端起茶來飲了兩口,這才感覺分散些,方纔開口:“請到書房來。”
這頭謙霞縣主卻下了帖子來,請朱沅過府說話。
一聽她說這話,高陽王身邊便有一人轉過臉來細看她。
當下就要喚書童來磨墨。
邢媽媽道:“回王爺的話,縣主本日命婢子請了朱家大女人來發言。”
轉頭朱沅又寫了封信給蕭源,因怕蕭見行不肯服湯劑,便指了劉記藥堂呼應的成品藥丸令蕭源去買。含素見了,巴巴兒將信重新謄抄一遍,恐怕朱沅的信落到蕭源手中,來日引出不測。朱沅感念她一份情意,也由她。
並不是隻束手有力的小綿羊,倒是朵浸滿毒汁的花。
含素吃驚的張大了嘴。
龍媽媽很有些不安:“女人,婢子怕是不成……。”
朱沅莞爾,蕭源經常有些惡劣大膽的行動,比同齡人顯得稚氣些,令她情不自禁的就站在三十歲的角度來覺得他隻是個小少年。
朱沅自車簾外向外打量,雖門路寬廣平整,火食卻不阜盛,兩側皆是一眼難望絕頂的粉壁,牆後林中偶露飛簷,便襯得此處彆樣的莊嚴大氣。
本來她就是朱沅,朱沅就是她。
朱沅隻見龍媽媽臊得慌,不免安撫:“委曲媽媽了……”
蕭見行隻覺著平常書僮還及不上她。
正走到九曲橋上,便遙遙的瞥見來了一夥子人。這橋淩水而建,斷冇旁的岔道,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