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長安道:“我看這京官裡,一二品的禮也送了很多了。可惜啊,王傑、董誥這幾個老木頭梆子,還死挺著不來呢,你說說這些人,如何就認不清情勢呢?”
福康安仍然是滿麵傲氣,道:“送禮?我這份禮,隻怕和中堂收起來,要費些力量吧?和中堂,這一兩年軍機處裡,阮光平這個名字,冇少看到吧?如何樣,阮光平,嘿嘿,現在有冇有頭痛?”
但和珅看福康安樣貌,一眼便知,乾隆固然在李天培一事上對他有所斥責,可托任卻涓滴不減。這時清廷與安南多有爭端,也是福康安坐鎮兩廣,一力督辦。想來這個馬蜂窩,本身是不該隨便捅的。也忙陪笑道:“是下官不好,讓嘉勇侯受累了。舍弟他就阿誰脾氣,聽了些風聲,就要在皇上麵前上奏一番。我經驗他很多次了,下次必然重視,嘉勇侯汲引的人,那都是疆場上為大清賣過命的,如何能隨便彈劾呢?”
福長安抬眼一看,道:“湖廣總督畢沅?吳教員,這畢沅我傳聞,是個精於學術之人,想來他這等人都是自命狷介,不肯與和中堂來往的,怎的本日竟也把持不住了?”
尹壯圖已醉的漸無神智,見了阿桂,也不可禮,反而笑道:“阿中堂來啦,這杯酒,請阿中堂……”阿桂更不搭話,一拳打向尹壯圖左臉,他雖年老,力量卻仍舊不小,尹壯圖一介墨客,哪受得了這般力道?隻一拳下來,早已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王傑見阿桂神采,也知阿桂並非真的起火,但尹壯圖如果再這般口無遮攔下去,隻怕阿桂不說,也會有彆人暗自聽了去。到時候尹壯圖一個“悖逆”的罪名,怕是免不了了。阿桂把他打暈,恰好是庇護了他。可即便如此,本身身為文臣,也有些不忍,道:“阿中堂,他言辭是狠惡了些,怒斥他一番便是,又何必脫手呢?”
吳省欽道:“這倒是無需著惱,王傑嘛,本年應當六十五了,董誥我看,也都五十了,都比和中堂大很多,今後的朝廷啊,必定還是和中堂的!”實在阿桂也冇來送禮,但二人都略去不提,畢竟阿桂比王傑還要大上八歲,看起來更冇法禁止和珅。
阿桂走上前去,一把將尹壯圖揪起來,反手就是一拳,道:“混賬東西,你堂堂朝廷命官,食君之祿,自當儘忠國事,可你不但知恩不報,還口出亡國之語。你如何對得起皇上太和殿上,欽點你做進士的大恩?皇上悉心種植你二十年,是讓你謾罵大清的嗎?”說著又是一拳,擊中尹壯圖小腹,尹壯圖再也支撐不住,一口殘酒噴了出來,阿桂身上也沾了很多。
福康安看二人樣貌,已知二人均不信賴,遂道:“你們有所不知,那阮光平和我大清之間,本來也冇甚麼過不去的梁子,看了我到兩廣主持軍務,便不肯再戰,一向找我乞降。我也擔憂他另有所圖,因而奉告他,媾和能夠,但他必須進京一趟。冇想到本年春季,他竟然承諾了。這不,趕上皇上萬壽盛典,阮光平入朝覲見,豈不是雙喜臨門?和珅,今後軍機處裡,我看是要輕鬆多了,如何樣,這一番大禮還不敷?”
二人所言的“慶公”乃是當時兵部尚書、軍機大臣慶桂。自乾隆五十一年王傑入軍機處,至乾隆五十八年,七年裡一向是六名軍機大臣共掌軍機處。(其間孫士毅亦曾入軍機處,但僅在軍機入值半年便即外出,時候太短,似不影響京中格式。)此中阿桂是工頭,王傑與董誥靠近,和珅常與福長安同事,最後一名便是這位慶桂了。他本姓章佳,祖父是雍正朝大學士尹泰,父親是乾隆前期大學士、軍機大臣尹繼善,至慶桂這一代,已是三代官居一品,故而家世顯赫,不亞於福長安的富察家。慶桂常日鬆散慎重,為人中和,乾隆也頗信賴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