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嬋說：“喏，那邊的大插屏，位置實在不好呢！前次叫駙馬的小廝幫手，誰知個個和冇用飯似的。將兵力能扛鼎，可否幫我一幫？”

永康公主是現任天子皇甫袞的姑姑，封的大長公主，實在年事也不過二十五，和楊寄同齡。楊寄懷著看笑話的心態，換了一身適合於記唸的素淨衣服，騎馬來到都督府，報了身份職名，要求為王庭川的神主上一炷香，酹一樽酒，磕三個頭；趁便也問一問長史，公主回建鄴，他要做甚麼籌辦。

皇甫道嬋冷冷一笑，她畢竟是公主，也不肯熱臉去貼人家冷脊梁，淡淡說：“如此也好。”

“讓將軍見笑了。”――可惜不能穿那最素淨的石榴裙來給他看！皇甫道嬋撚著素紗披帛，聲音嬌嬌慵慵，彷彿還帶著哭氣兒，有呼吸間不能接踵的感受。

王謐奇道：“小女郎這麼短長，幾歲了？我記得應當還不大吧？”

他本是白根柢的皮膚，近些年來給日光曬得膚色略深了些，幸虧深得均勻，也不顯得很黑，倒是透出一些安康津潤的蜜色光芒，也更襯他結實英挺的五官骨格。都督府靈堂的背麵，永康公主皇甫道嬋，透過綃紗大插屏，凝睇著這個臉孔漂亮，而又有無不偶異傳說的楊大將軍，久曠的心已然怦怦一動。

沈嶺笑不成遏，還真的找了一排高大漂亮的兵士，換穿了嶄極新的衣服皮甲，站到楊寄凡是喜好站的位置上。但是永康公主出樓船的船艙看了兩眼，回身就回艙裡了。

從荊州坐船到建鄴，一起上白帆點點，長江滾滾，站在船頭眺望，聽沈嶺在耳邊吟哦“逝者如此夫，不捨日夜”，總不自發的有些縹緲的情素生出來。但生出來的這些豪放也好、壯闊也好、哀傷也好、孤傲也好，在瞥見另一座高高的樓船上，阿誰素衣的身影，以及如有若無的鋒利目光時，楊寄就隻顧著擔憂了。

皇甫道嬋倚著插屏的檀木邊框，感覺身子在秋陽下慵慵的，內心空落落的。等楊寄又在拜墊上給王庭川磕過三個頭，本該是由長史報答的，皇甫道嬋卻搶先說：“楊將軍為我郎君洗冤報仇，我還未及伸謝呢！”

楊寄喜道：“這不是現成的一對兒！我們就此結個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