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慘嚎如鬼哭,逃出來的北燕兵士被埋伏好的北府軍一一砍殺,回援的北燕兵士亦恰中埋伏,十之七八死於鉤戟。
金牌十二道發至雍州,犒賞無數,直接把本來的郡公升格為國公,將北邊大片的國土,都作為楊寄的封邑,隻求他不要再鬨騰了!
楊寄笑道:“無功受祿,不敢領教。我固然冇有駱駝,但是背麵有城池,你冇有。我倒感覺,你堂堂一國君王,何必受如許的罪?你如果肯降我,我定向我們陛下美言幾句,也封你個代王或晉王做做,那模樣,你名正而言順,走到那裡都挺得起胸膛,多好!”
聽到了必定的答案,楊寄沉沉地點了點頭,又望望悠遠的碧空,亂絮似的白雲間,陽光迴旋出一處龐大的浮泛,金色的薄光透過來,灑在吵嘴交叉的黑泥殘雪之上。雍州晴雪,若叫文人瞥見,約莫能吟誦出無數美不堪收的詩篇。而此時,楊寄對著這如畫的江山,卻隻看到其下腥臭的血跡和殘肢――他毫無詩思,卻有一腔垂垂冷卻的沸騰之血,為他做出艱钜而精確的決定。
精確與否,誰又曉得呢?
他們是第三次見麵了。
雍州安定。
楊寄已經找不見雍州城本來的模樣,隻能憑影象到了雍州刺史所居的大抵處所,那邊焦骨無數,稠濁在一起,扭曲、展轉、伸直,生前痛苦的死狀彷彿還能設想出來。楊寄默沉默跪倒在一片瓦礫間,“砰砰”磕了四個響頭,放聲大哭道:“庾太傅!你死於揚州那起子賊人的手裡!”
叱羅杜文當上了天子,顯得比前次會晤有風采很多。他蜜色的肌膚壓在金盔之下,明晃晃的看不清眉眼,但潔白的牙齒暴露了,便曉得他在笑,跟著他清冽的笑聲,身上那件烏青的大氅邊沿,出鋒的貂皮也在西風中悄悄顫起來。
但是更遠處仍然是戈壁戈壁,灰黃色的一片連接著地平線,一場春季的風沙襲來,仍然像大夏季一樣酷寒砭骨。
楊寄手上有兵,固然糧草還稍有不敷,但因為本身的地盤連成一勢,運送糧草也隻是時候的題目。他看著北燕來的手劄,冷嘲笑道:“庾含章的權勢現在幾近已經全數成了我的權勢。叱羅杜文還敢與我一戰?他也未免太看大本身,或者,太藐視我了吧?”
楊寄向來不肯在人前輸了架式,因此也拱手笑道:“承你記得我!我該如何稱呼呢?北燕陛下?”
看起來,把外虜趕走是件能夠名看重史的功德,但是,實地算計,難度太大:黃河難渡,而北燕在晉地和代郡生長了好久,穩紮穩打,哪是那麼好趕走的!叱羅杜文用兵治國的策畫,可也不輸給楊寄呢!
叱羅杜文搖點頭,摘下頭上的金盔,儘情地甩了甩壓僵了的脖子,又翻身上馬,解下身上的箭囊和長弓,上前走了兩步:“前次在原州城外一場樗蒲賭,影象至今,可惜在北燕未能找到敵手,一向心癢難耐,本日懇請與將軍再賭一場。”
楊寄壓下了眼底的驚奇,用心傲然笑道:“我不想兵戈,是不得不打罷了。你若不想打了,我們當然能夠談。”
叱羅杜文轉而命部下大臣寫了一封手劄給楊寄,約他在金城東北、黃河岸邊、戈壁邊沿,兩軍會晤。
叱羅杜文微微一點頭:“那麼,是我該感謝你的汲引?”他回身望瞭望身後壯闊的大漠,笑道:“看這天色,頓時便是大風沙,我看你一頭駱駝都冇有帶,不知如何敵得過?倒不如乖乖投降,楚國如何分封你的,我就如何分封你――不,楚國不封異姓為王,我倒不介懷送你一個‘河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