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屁股彷彿小一圈兒，但是圓得跟頂頂喧的包子似的，肉彈彈的，一動就是一陣顫。楊寄獵奇湊疇昔看前麵臉，那臉恰好抬起來對視。又是個臟娃，一樣黑漆漆的臉，不知從那裡還蹭著滿臉的綠褐色草汁，眼睛還要大，琉璃珠兒似的黑得透亮，睫毛稠密，雙眼皮兒在睫毛上方劃了個都雅弧線。大抵還是怕生的月齡，盯著楊寄看了一會兒，見他彷彿低了頭伸了手要來抱，這個還站不起來的奶娃娃“哇――”地一聲嚎啕起來，手腳並用今後爬。

兩個小屁股中的一個，掙了兩掙，直立起來。楊寄一看：一個臟娃，黑漆漆的臉，拖鼻涕和流汗水的處所衝出一道道白白的溝，眼睛撲閃撲閃的，又圓又大，頭上稀稀拉拉梳個鬏兒，看著楊寄就愣在那兒了。

沈以良從速上去把她拉開，嗬叱道：“胡說甚麼！誰是該死的人啊？！”可想著大兒子再也回不來了，也還是禁不住老淚縱橫，斷斷續續說：“兩小我，能返來一個，已經很好了！街坊裡，去了倆，一個都冇返來的，也有的是！”

在一片或喜或悲的哭聲做背景的環境裡，楊寄艱钜地開口：“二兄，家裡……都曉得了？”

十五參軍行。秣陵征丁三千人隻餘下寥寥千餘，冇有變作路邊枯骨，冇有八十始得歸，他們的確就是彼蒼賜福的人！

家中的氛圍和楊寄設想的一樣，令民氣酸、心碎。冷冷僻清的門庭，門楣上掛著紅色的麻布條，時不時傳出一聲鋒利的哀嚎，聽音色，是嫂子張氏的。楊寄愣愣地站在門邊，連拍門都不敢。倒是沈嶺幫他把馬拴好，又敲了拍門板。過了好一會兒，一聲蒼濁嘶啞的“來了”，門板移開，楊寄正對著老丈人的臉――那臉彷彿衰老了十歲的模樣，暗淡蕉萃，皺紋橫生，而白髮，也一根根清楚極了。

開午餐了，哭累了的張氏一聲不吭把兒子提溜走了，楊寄抱著打哈欠的女兒，與沈家人坐在食案前。張氏大大宣泄一通以後，不像先前那麼蠻不講理，腫著一雙眼，冷靜地用飯；沈魯氏精力較之前好了很多，也掙挫起家幫手端菜送飯，臉上暴露了久違的笑。販子人家接待兵戈返來的半子，熱乎乎地燒了六個菜一盆湯，固然也多是一些便宜的豬下水甚麼的，楊寄還是吃得非常舒暢。

暖和的潮流又一次劈麵而來，把楊寄冰冷的身子全部地擋住。他幾近顫抖，漸漸支起家子，對沈以良說：“阿父不嫌棄我，就是對我的厚恩！此後，我就是阿父的兒子，我孝敬阿父！”

沈以良欣喜地笑：“你有這份心，我不曉得多歡樂呢！”拉著楊寄往堂屋去：“你去歇歇。我有一陣冇殺豬了，以是還是在市口買了肉。今兒歡暢，我親身做飯菜，給阿末拂塵洗塵！”

沈嶺目光炯炯地望過來：“低等的武職，實在有不若無。你但想想大兄……”

他和順地伸手抱起這個臟娃娃，臟娃娃的大眼睛裡源源不竭地滾落下淚水，她大大地張著嘴，暴露四顆白白的小牙齒，邊哭邊流口水。淚水和口水滑過的處所，瑩潔的皮膚暴露來，跟她母親阿圓似的。小東西凶巴巴的模樣也和母親差未幾，哭了一會兒，見孃舅也不來救她，便自救――小手“啪啪啪”地拍楊寄的胳膊，然後又挺著肚子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