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常侍撚動手裡的佛珠，悄悄點頭，俄然問：“長得是還不錯。不知外頭風評如何？若曾有過逛妓寮的經曆，格外要查一查。”

中常侍笑道：“你也是六品的侍衛，不必如此委曲了，起來回話吧。你是――哪一門的？”

那懶懶的目光因為那雙眼睛的眯起而顯得鋒利了一些。楊寄嚴陣以待，擺了一副恭敬的笑容，一樣屈膝點地，向上頭那人問了安：“中常侍大安！”

皇甫道知，楊寄暗戳戳想，你一貫把我在手掌裡隨便捏扁搓圓，本日，我也拿你當樗蒲的骰子，好好搖上一搖。

這大抵是一座燒燬的宮殿，位於皇宮的東頭，日頭偏西的時候，這裡就會格外的暗淡。楊寄和阿誰不利的轎伕，天然不成能在正殿或兩廂的偏殿入住，都是押到一邊的耳房當中。

但是，這個時候，他隻能挑選對這個不幸無辜的人說抱愧。楊寄朗聲道：“是呢，當時天氣已暮，但卑職離得特近，確切見這轎伕用心傾側身材，用心傷害轎中之人。”

中常侍的眉梢略微挑了挑，又高低打量了楊寄一番，言語帶了些冷意：“建德王特特地遣你來，大抵你曉得甚麼首要的事吧？”

入夜很深，楊寄纔在那人如有若無的顫抖呻_吟中淺淺睡著，一晚亂夢無數，除了昏黃記得沈沅斑斕的笑容外，餘下的都是些可怖的片段：比如江陵城外的箭雨，比如崢嶸洲的成片骸骨，比如那赤色的河道，連腥膻*的氣味都恍若在鼻。

楊寄不由想去體貼阿誰不利蛋，上前看了一眼，便感覺心驚肉跳的，那人驀地展開眼，楊寄更是嚇了一跳，平複過來纔好言勸道：“你也彆怪我，我看你痛苦，固然不敢說是幫你，但也真看不下去了。”他賦性並不狠厲，歎聲氣說：“你怪我，也對。不過我的話說出去了，收不返來了，隻能在這裡，我極力地奉奉養侍你吧，你有啥要我做的事，開口就是。”

那人茫然，已不知說甚麼纔好，本能地點頭還欲辯白，那燒紅的烙鐵又一次給他的皮肉帶來酷烈的灼傷，烙鐵分開時，一層皮跟著掉落下來，鮮紅而跳動著的肉，於焦臭當中帶著熟肉的味道。極致的疼痛讓那人疲勞欲死了好久，他已經冇有力量再叫喊，呼吸濁重而遲緩，看得見胸膈的抽搐，約莫已經快死了吧。

那人狠狠地喘氣著，隔了好久才俄然說：“那我要撒尿。”

得，又是一場把本身當賭注的大賭局。到了這份兒上，楊寄也不怕了，昂然對中常侍的背影道：“卑職有擇席的弊端，請中常侍賞用豐富些的棉被，不然，卑職外感風寒，就冇法為太後與中常侍效命了。”

楊寄看他纖細的神采，再連起來想一想，已經明白過來，他、曾伯言、曾川，所轄這一門，清楚就是姓“皇甫”，就是附屬於皇甫道知私家的。皇甫道知明顯能夠置身事外，卻恰好派他過來，若不是用心跟他楊寄過不去，就是用心要用他這條泥鰍來混淆這潭水了。楊寄看看身邊阿誰血肉恍惚，勉強還活著的人，內心為他哀歎。

楊寄躊躇了半晌，便從榻下掇出一隻尿壺，憋了口氣送到那人襠下，可惜那是個冇根的寺人，一泡尿撒了楊寄一手。他有些噁心，但看看此人轉動不得的模樣，心又軟了下來，放下尿壺後，舀水洗了手，一言不發又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