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有些奇特怎不見茜素替綠艾歡暢,反倒懨懨的,聽她這麼一說,倒感覺還在理,何況茜素的性子本就淡薄內斂,這麼一想也不覺有甚麼不當了。
這一全部暑日,我共去了姚裝池八回,至立秋,茜素的眼睛已好了十之八九。
“世俗之人,你也不必同他們惱,總不乏像崔公子如許的懂畫之人。”我順著她的對勁讚了一句,順勢向崔清河略作了個禮。
回到朱心堂,夜間無事時,我將白日裡在姚裝池鋪子裡這一番熱烈向徒弟學說了一回,連徒弟也讚成,這個崔清河,方是個懂畫的。
茜素見我來,寡淡地笑笑,指了指絹帛道:“綠艾結婚期近,我這個做阿姊的也拿不出甚麼像樣的賀禮,惟這一手畫尚且入得了mm與妹夫的眼,便想著畫個甚麼來贈他們。”
我去針時,偶然瞧見她身邊有幅未上框裝裱的畫,約莫是新畫得的,畫上恰是總在她身邊的玳瑁大貓,粗粗一瞥,還覺得真有隻貓在那邊臥著。看來她極愛這貓,竟畫得這般入迷入化,特彆是那碧綠的貓眼,彷彿還帶著光。
“綠艾訂婚了?”我內心也跟著歡暢:“哪家兒郎有如許的好福分?”
“那茜素女人,公然懷著天賦,這份資質可貴一見,隻可惜生就了女兒身,較男兒郎多了很多艱苦。”徒弟閒閒地評說著茜素的天稟與命數,踱步回屋去了,撇下我仍在癡想畫像究竟同我像是不像。
那隻常伴在她擺佈的玳瑁色大貓倒不見了蹤跡,也不知那裡逛去了,更顯得她寥寂落寞。
我與她母女一同歡暢了一會兒,便往茜素那兒去替她灸眼。姚家闔家高低,皆是喜氣洋洋,隻茜素的淡然顯得有些高聳。我到時,她正坐在木廊上,對著跟前繃好的絹帛發怔,一臉愁緒。我一眼便認出那是我贈與綠艾,又由綠艾轉贈送茜素的絹帛。
茜素漸漸展開眼,見我正凝睇她畫的貓兒,許是不太美意義,便挪了挪身子,成心偶然地擋了我的視野。
聽著姚裝池的口氣,方纔那番辯論估摸他也聽到了,雖不表讚成,也不刺耳出他的對勁。
茜素順服地點頭承諾,本來我還擔憂她為了作畫會剛強己見,眼下見她必定,那便是最好不過。“再過七日,我來替你施最後一遭針。”我扳動手指頭算了算日子道。
我茫然地搖了點頭:“我又不諳書畫……”
茜素漸漸地點了點頭,“那便……有勞阿心女人了。”
“那不恰好。”我打趣兒笑道:“我來討杯喜酒吃。”
我知她脾氣是有些古怪,遂未幾事,收回目光,向她告彆。
姚裝池便更加歡暢起來了,說著感激的話,笑眯眯地將我送到大門口。
我先去探了綠艾,她與姚母一同在房中做繡活。並蒂蓮壓腳的喜帕、對雁紋的回門新羅裙、喜鵲登枝的新襪,連那紅底金線繡成的鴛鴦抹腹也拿了予我瞧。一貫慎重的姚母亦忍不住外溢的高興,含笑責怪她不知羞。
我忽又想起那畫像的事來,“徒弟,有樁奇事,原我送去修的畫像,綠艾說畫得並不像我,茜素卻必定那就是我。她二人究竟哪一個說得對?”
“最後一回掃尾安定,相稱首要,若少了那一回,這一段紮的針都該白紮了,眼睛好一段日子,不免再幾次。”我當她是恐怕在綠艾出嫁那日裹亂,又安撫道:“那日我早些過來,趕在綠艾出門的吉時前,替你將針紮了便得了,不遲誤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