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透，便明白了很多，“他們所謂的怪症，驚駭日光灼燒，實則是因為亡魂驚駭日光的灼燒，而並非病症，亡者還那裡有甚麼病症。另另有夜夜腹痛難忍，隻因他們都吃了落了毒物的井水，遭毒害而亡，靈魂不安。是以師父對峙說他們無病。師父，你說我辨得可對？”

“有一年，為師收藥時遇了些險難，幸為一小女人所救，那小女人悄悄將我帶回家中養傷。她生在個極繁華的人家，金玉珠翠的頑物甚多，此中有一枚荊山玉砥礪而成的玉蟬，她最是愛好。傳聞她兒時經常受鬼怪擾亂，可貴安穩，她父親便親身砥礪打磨了這枚玉蟬，贈她貼身佩帶，好避開邪祟，護佑她安然喜樂。她心善，見我受了創傷，便將玉蟬佩在我身上，但望我也能受其福澤。誰知玉蟬恰貼在了我的創口上，日夜感化著我的血，竟就此滲入了玉中，成績了這般光彩。”

“那抓走大英的‘惡鬼’又是個甚麼古怪？”

“原是枚玉佩，怎就成了玉琀了呢？”我詰問道。

我昂首望去，茱萸巷的牌坊已在麵前，牌坊底下白煙翻滾，一屜新出籠的包子麵香四溢。

“另一半兒錯在了那邊？”我非常不平，反詰道。

“為何他們渾然不知本身早已亡故？”

“再今後……”師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我身上，又好似直直地穿透過我，落在了悠遠的過往，“我傷尚未病癒，那小女人家中便遭遇大不幸，我隻能瞧著……”師父俄然生生掐斷了說至一半的話，轉而道：“混亂中這枚玉蟬便丟失了，也不知流落那邊，隨它在外遲早要惹出些禍事來，我總想著要將它尋返來，多年來卻銷聲匿跡再無處可尋，不想它竟跟著另一個小女人葬身在井底，難怪總也尋不到它。”

師父把玩動手裡的玉琀：“如果，玉琀都有那樣的功效，那些大墓中，凡是用得起玉琀的亡者，難道皆困於塵凡不得離開，且麵龐如生？”

“這可不是平常的玉琀，這裡頭滲進了血。”師父口氣淡薄，又不無感慨地說道：“滲進了我的血。”

這個常聽人提及，我是曉得的，胸有成竹道：“玉琀能保屍身不腐，靈魂不散……”

師父將玉蟬在手裡轉了轉，揣回懷中，“必然是有人見地過了它聚魂的手腕，又因它藐小，誤將它當作了玉琀。在王村時，二英不說了麼，她阿翁因有人來爭搶這玉蟬而氣惱，人呐，老是迷戀此生的得失，盤桓一世還不敷，連已無用的軀體也不肯寒舍，故想要借它來留住軀體和靈魂。”

我在王村鑒定村民腹痛是因井水而起時，師父就說我隻對了一半，當時我還未發覺他們都已死去，眼下我推辨出他們是教有毒的井水害了性命的，師父仍說我隻說對了一半。

師父大笑了兩聲：“我便同你講一講這東西的來源。”他將玉蟬從懷裡摸出來，攤開手心教我瞧：“你辨一辨，這甚麼。”

我曾聽錢塘水君，另有幽都的孟婆都恭敬地喚師父一聲“陵光神君”，我雖不清楚“陵光神君”意味著甚麼，卻也曉得師父必然是不凡的。經過他的血養出的玉蟬必將有那樣的通達，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師父偏過臉來笑道：“此中糾葛，你理不順，看不透？”

師父隻是隨便地笑笑，彆過臉去，欣喜道：“你瞧，我方纔說甚麼了，這個時候，茱萸巷口的包子鋪該冒煙氣兒了，公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