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卻要從何提及。”徒弟難堪地歎了口氣，上前架住她往高椅上去送，“老夫人莫急，甚麼話坐下說，千萬不成如此折煞鄙人。”

楊老夫人低頭搖了搖：“朱先生不必過謙，老身此來隻求先生能再施妙手，將老身這雙眼換給我那薄命的兒。我已行姑息木，這雙眼睜了大半輩子，該見的都見過了。可我兒今後的日子還長，楊氏門中也隻他一個堪用的，怎能冇有眼睛。”

“那藥引……”楊老夫人如獲珍寶地接過荷葉，猶疑地問道：“藥引要如何用？”

“徒弟。”我忙將青玉鐲子套回擊腕跑上前去。“徒弟這是如何啦？”

與我的駭怪分歧，徒弟並未有半分吃驚，那神情也不似在對付她。他從櫃檯背麵信步出來，手裡托著一張鮮荷葉，我朝荷葉裡頭一望，不知何時徒弟將殘剩的豬膽膏搓成了兩丸圓滾滾黑漆漆的藥丸。

金紅色太陽將它最後一絲餘暉從店裡撤出，公然酉時已至。我忙去喚來吳甲、殷乙，一道搬門板閉店。

人還未到後院，俄然前麵便來了駕馬車，停在了朱心堂門前。我認得是楊家的車馬，忙腳下加快了幾步去稟告徒弟。

這日悶熱，離酉時另有小半時候，我搖著一柄團扇在堂前後院來迴轉了幾圈，見也冇甚麼人來，便想去後院問問徒弟可否早些上了門板閉店。

“朱先生莫要不信，就是要老身這條殘命，也使得。”楊老夫人再三哀告。

“楊主簿的眼睛之以是得用，實是因他的瞳人清透潔淨，老夫人的這雙目珠，早已渾濁不堪。”徒弟抬起另一手，隨便地在她的手上拂過，楊母的抓握著徒弟的手腕的手垂垂鬆開，渾渾噩噩地跌坐回高椅內。

我本覺得這是徒弟用來恐嚇打發她的話，楊老夫人該被唬住了，倉惶拜彆，隨後我便能喚吳甲出來閉店。

徒弟給的公然是好器物，如許的重砸都能無恙。我暗底裡心悅誠服地直點頭。一扭臉見徒弟送走了楊老夫人正往回走，一手著捂著另一手的小臂，彷彿吃了痛。

徒弟倒不必我去請，本身漸漸地從後院踱了過來。

我看看徒弟半隱在櫃檯後暗影中的臉，我曉得徒弟必然有體例還楊三郎雙目，可我想不出師附會要她拿甚麼來換，正如楊老夫人所言，她確是一無統統。

徒弟捂著小臂，向我若無其事地笑笑：“冇如何，我們快讓開，好教吳甲他們上門板。”

徒弟俯身下來，那雙眼與楊老夫人離得很近，他細心檢察她雙眼的同時，她亦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雙眸。看著看著，她彷彿感覺跟前的雙眸深處泛上來模糊的紅光，如同在悠遠之處燃燒著的火堆，偏又酷寒似冰，這一冷一熱的撞擊，似真似幻的一瞥，竟教她無端地生出了驚駭，衣袖內攥著的拳頭帶著柔嫩的衣料，不能自控地抖抖索索起來。

“老夫人如有甚麼不安閒的，差人來喚鄙人便是，怎就本身來了。”徒弟往她身後一望，不見一個仆婢，馬車在外遠遠地候著，便喚我上前去攙扶她。

日影又偏了些，我本想提示徒弟酉時就要到了，可又極想看看楊老夫人究竟要如何。正衝突間，楊老夫人顫顫巍巍地站起家，朝徒弟執禮一拜，彷彿下定了甚麼決計。“老身已身無長物，所剩的不過就是這風燭殘年之軀罷了，如果能還我兒一雙眼，要拿甚麼來換都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