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覺著難堪,卻也不敢說話。方纔李隨豫在車中坐定後,她便想著從他身高低來,哪知不過是動了動肩膀的工夫,箍在她腰上的那隻胳膊立即收得死緊,勒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千尋感覺本身也慫,見慣了李隨豫如沐東風的模樣,現在他稍一行動,便叫她心虛得內心直打鼓,明顯裝了一肚子的獵奇,恰好就不敢問出口,隻能老誠懇實地將頭靠在他胸口閉目養神。
車伕趕了車駛過越江長石橋,橋上每隔十步邊點了半人高的燈籠,即便是在夕陽西掉隊,橋麵還是亮如白天。
那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錦袍,麵龐同裴東臨有幾分類似,卻已是將近花甲的年紀,兩鬢斑白,身形富態。
翻滾間趙清商的帷帽掉落,他爬起家也顧不得去撿,向著千尋的地點踉蹌走去。
李隨豫想要止步改道,走在最前麵的那人卻已經喊出聲來。
李隨豫答道:“是朋友。”
“喲,這不是小侯爺麼。夫人不必送了,再走幾步就到門口了。您瞧小侯爺返來了,裴某便不打攪了。”
這一下,李隨豫倒是釘在了原地,他低頭看著千尋一聲聲叫著趙清商的名字,內心痛得像是裂開了一條縫。他深深吸了口氣,沉默了半晌,才苦笑著轉過身,看著仍舊立在廊橋上的趙清商,道:“你便忍心看著她如此麼?”
梁州城的北邊是一片丘陵之地,嚴格來講,此處也是舒倫山脈的一處餘脈。丘陵之下圍出了一片要地。嘉瀾江自西北凹凸奔騰而下,又因河道寬廣,水深難測,江麵自星竹嶺一帶複歸陡峭,時有綠洲分流其上,支流蜿蜒切入要地。
李隨豫雖麵上欠都雅,卻也不再言語,抱了千尋回身出門,由得趙清商跟在前麵。
千尋喊得急,立即便有一口淤血嗆進了喉管裡,讓她將半句話噎了歸去,咳得全部身子都伸直了起來。她本身不曉得,這一咳竟噴了李隨豫一身的血,溫熱的液體沾到了他胸前的淡色衣衿上,如同一朵素淨的花。
……
李隨豫見了那血,瞳孔驟縮,再顧不得很多,直接加快了步子向外走去。千尋卻抓了他的衣衿艱钜喚道:“清商……帶……清商……”
李隨豫輕笑一聲,挖苦道:“中間好生不講事理,就憑你一介知名無姓之人,便想叫我將人留下麼?”他瞟了一眼小伍,扯了扯嘴角,接著道:“公然是甚麼樣的主子配甚麼樣的主子。卻不知你又是我家阿尋的甚麼人?”
李隨豫側身避過那兩個婢女,輕喝道:“退下!”
千尋聽了這番話,哪另有不曉得的事理,心道李隨豫的耳目公然浩繁,那位花姐竟也是他的人。她更加感覺玉佩之事瞞不了多久,內心俄然一陣難過,總感覺該和李隨豫說些甚麼。可現在她倒是千萬不能分開趙清商的,隻因這一走,也許再要找人便不輕易了,何況趙清商處境也叫人擔憂。她也顧不得諱飾,張口呼道:“隨豫,且慢。”
李隨豫展開眼,伸手拍著她的背脊替她順氣,觸手皆是嶙峋的骨骼,內心也不知是該活力還是心疼。待千尋緩過氣來,他才歎了口氣,伸手擋住了千尋的眼睛,道:“這時候也就你心寬。睡會兒吧,到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