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商隻淡淡答道:“半條殘命,苟延殘喘罷了。”
入冬以後,梁州城的夜也冷得短長。李隨豫出了臥房站在院中,昂首看了看暗淡不明的夜空,暗淡的星子如同蒙了薄紗。趙清商在他身後走出臥房,卻被室外的寒意凍得措手不及,他不由自主地跺了頓腳,將兩隻手攏到了袖子裡,卻還是感覺冷。
李隨豫聽罷,心中起了些怒意,他手中握拳,沉了臉道:“趙清商,莫當我不曉得,阿尋不過是在路上誤打誤撞才救了你,難不成你要用黑玉令威脅她,讓她……你曉得你是要去做甚麼的!”
趙清商卻冷冷道:“不是我,是我們。”
姚羲和不動聲色道:“何事?”
姚羲和並未推測會在此處見到趙清商,按輩分她確切長了一輩,可按身份,此人倒是她惹不起也不能沾的。她沉默半晌,答道:“不敢當,食人俸祿,忠君之事,高裕侯府同天下糧倉向來如此。”
他接著說道:“小侄同夫人應有十多年未見了吧。也是,傳聞夫人這些年為了天下糧倉可謂是鞠躬儘瘁,西北比年交戰的糧餉,也都出自夫人之手。小侄一介閒散之人,又常居北寒之地,天然同夫人少了靠近,想必夫人都快認不出我了吧。”
趙清商自李隨豫身後走了出來,緩緩摘下了頭上的帷帽,鋒利的眼冷冷看向姚羲和。他雖是重傷未愈,麵色有些蕉萃,可一旦站在那邊,便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房中靜得落針可聞,荀樞摸著鬍子把完脈,麵色有些凝重。他俄然伸手重拍千尋身上的幾處要穴,尚未醒來的千尋頭一歪嘔出口淤血來。李隨豫看得心驚,拉了簾布就要出來,卻見荀樞轉頭看了過來,歎道:“少店主,你們還是出去等著吧。”
趙清商聽了這話,麵上也有一瞬的竄改,他看了李隨豫很久,這才低聲說道:“隨豫,你我都是一身費事的人,早被捲到了旋渦中去。你瞧著吧,梁州城也不承平,到時候你就是想送她走,恐怕也來不及了。”
……
寒夜清冷,夜幕之下起了薄霧。
李隨豫聽了,俄然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就在三日前,他收到了天子的詔令,令各族後輩進京過年。名義上是說要見一見各族的青年才俊,實則不過是皇家的慣常把戲。
李隨豫一挑眉,道:“甚麼意義?”
趙清商轉開眼看了看房中的燈光,聲音放緩了一些道:“小蘇必須跟我走。”
趙清商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梳理,彷彿他趙清商就是個大費事,走到那裡,費事就跟到那裡。可李隨豫也冇說錯,這麼多年來,在他趙清商身邊就向來冇有過安寧,即便是在北燕的時候。他沉默半晌,答道:“若不是趕上了毒手的費事,現在過去京中去了。”
李隨豫聽了,忽轉頭看了他一眼,道:“都快忘了,下個月你便到弱冠的年紀了,是該進京施禮了。”他微微一頓,不知想到了甚麼,又道,“明日我讓周楓帶人護送你上路,也算是還了當初的一飯之恩。”
趙清商看著李隨豫強壓了肝火的臉,俄然挖苦一笑,道:“你公然待她分歧,傳言看來是不成儘信。隻是你這個小梁侯也是個泥菩薩,真覺得姚羲和會讓你娶一個江湖女子入府麼?”他微微一頓,又道,“年節將至,想必你也在召幸之列,待去了都城,你莫非不知要做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