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千尋卻得空去想邈邈。進入密室已有兩天,公子那出自詭道的心法已可見端倪,這也讓她感覺毒手起來。再過一柱香的時候,便又要回到剛纔的關卡了。千尋手裡捏著支銀針,細心地看著他麵上的經絡起了竄改。
邈邈在房裡細細擦著箏,連阿玖走至身前也未發覺。
若說平常內家心法講究結壯漸進,詭道的工夫卻尋求工夫速成與功力暴漲。普通心法通過氣走滿身,來引六合天然之氣聚於丹田,雖運轉一個周天,可獲得的進益有限,但所得之氣性子暖和醇厚,不會自行反噬其主。詭道卻走了一條極其冒險的路。這類心法將人滿身的經脈當作了儲存的容器,卻在氣味循環選曲捷徑,放棄了一部分看似無用的經絡。通過藉助藥物,將經脈硬化,以接受激增的氣味,最後達到事倍功半的結果。
“到底如何,你說句準話。免獲得時無人再給你補場。”素玉見她仍這副懵懵的模樣,隻怕她再出錯。
素玉輕歎,推了推尚在怔愣的邈邈,卻見她如夢初醒般抬開端來,看著散場的舞人。
江湖中人稱其為詭道,便是指其詭異多變,且以投機取巧的體例獲得旁人循序漸進多年的服從,有彆於正道。
微風軒,燕歸堂。
千尋接過巾帕,在額頭上悄悄按了兩下,就見他已將杯子遞了過來。有些受寵若驚隧道了聲“多謝”。心下卻道,此人有求於人的時候就會特彆殷勤。
堂上吹起一陣芙蓉香風,舞人們快速迴旋著,廣大的袖袍當風翻飛。癡癡看著美人袖下春光的客人們已忘了行動,杯裡的酒傾灑在前襟上,連箏聲停了也未曾發覺。
昨日阿玖又來找她,隻說幽篁居裡的蘇公子已不在燕子塢。在與不在,又有何辨彆?幾日來,她含情脈脈地為他奏高山流水,殷殷地盼他會是個知音人。以是暴雨那天,她渾身濕透地跪在地上,求他顧恤,帶本身遠走高飛。可那人常常笑著喊她邈邈的時候,看向她的眼神卻冷酷疏離。
“你原不必來的,既累了就不必勉強。”素玉有些不悅,卻也不能在客人麵前作色。
淤塞的通道天然需求疏導,然千尋之以是認定其為詭道,便是發覺了這心法中暗含了異於通例的竄改。
公子緊緊閉眼皺著眉頭,身上的汗已濕了幾重,嘴唇抿得失了赤色。如此這般氣味暴衝,脹開經脈,其痛苦隻怕與扯破滿身肌肉普通,他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一道黑氣從他脖頸躥出,一起從耳後蜿蜒上爬,再從太陽穴走向眉心後積聚。捏訣放在膝上的手也有些痙攣,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跳一跳地律動。
微風軒燕歸堂裡,梁州來的公子哥們正在玩伐鼓傳花,一身鬆垮錦袍的裴東臨正在中間與一人下棋。他捏了一顆黑子皺眉思考,忽偷眼覷了覷劈麵的人,見那人正側身端茶,部下一動,已將棋盤上兩顆白子換了位置。見那人放下茶杯回過身來,他嘻嘻一笑,就要落子。忽覺手上一痛,已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裴東臨苦著臉昂首看去,隻見那人含笑望著本身,丟動手裡黑子怨道:“隨豫,不就兩子,你且讓讓我嘛。”
一聲輕笑從柳樹下傳來。“女人對著大好的明月蹙眉輕歎,豈不讓夜色委曲?”
緩緩吐出一口氣,千尋已累得兩眼發黑,腦中有些嗡嗡作響。她低頭坐了會兒,纔有些減緩,昂首卻見公子已收了吐納,正轉過身來看她。她有力地衝他一笑,道:“先讓我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