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之前也給我係過如許一條髮帶，說是能保安然，不過厥後被我弄丟了。”他一邊在發上打著結，一邊道，“極月，在江南，髮帶都是家裡長輩送給小輩的，帶著庇佑的意義。現在我已無家人了，你能送我這個，我很歡暢。”

那人低頭，她昂首，恰能瞥見他眼中映著的燈火，像是揉碎的星子般一向伸向了心底。她俄然向後退了一步，將手藏到了身後，微微蹙了眉轉頭望向販子上的幾個鋪子。

李隨豫想了想，看著卓紅葉淡淡一笑，道：“師父既教了我十六年，這等小事若隨豫還對於不疇昔，也不配叫這聲師父了。”

她微微展開眼，迷離的眼中帶著霧氣，看著李隨豫喃喃道：“銀河，出了甚麼事？”

李隨豫聽他提起宋南陵，麵上的笑容垂垂斂去，淡淡道：“宋兄有他的籌算，阿尋也不會聽信他的話。這背景好找，倒是請神輕易送神難。與其請人作保狐假虎威，還不如借力打力來得好。”

她抱著燈籠昂首望去，隻見那人的指尖正夾著一條紅色的緞帶，那是她買的，卻一點也不值錢。燈會的販子上，每隔幾步就能瞥見如許的攤位，掛著各色的緞帶，隻要三個銅板就能買上一條。

她昂首等著他說下去，可他始終望著天上的月，終究也未說那雪如何分歧。便是他不說話的時候，她彷彿感遭到了他身上流淌著的愁，另有一些濃得化不開的恨。

李隨豫道：“不錯，師父如何問起了他？”

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問道：“銀河，你想歸去嗎？”

李隨豫抱了千尋回房，果見卓紅葉披了一身玄色的大氅正坐在房中。

李隨豫哭笑不得地目送他走遠了，這才闔上門。

李隨豫素知卓紅葉的為人，他的這位師父最不喜好與人說軟話，又因在商會世人麵前留了個深不成測的印象，不管見了誰都要端些架子出來唬人。時候一長，就養成了心口不一的風俗，明顯對他這個門徒非常體貼，卻總要拿話刺一刺才歡暢。

卓紅葉捏著拇指上的一枚綠鬆石扳指,卻不說話。

那人捏了捏那條緞帶，忽悄悄一笑，抬手伸向後腦，將那帶子一圈圈繞上了髮束。

燈籠雖高雅，放在這喧鬨的集市之上卻有些格格不入，涓滴未能沾著喜慶，顯得疏離。

如許的東西，又如何能與這盞燕子點水的花燈比擬呢？

卓紅葉想了半晌，眼睛向著李隨豫麵上一掠而過，又望向了窗外，道：“我曉得你還記取奶孃的豢養之恩，卻莫要過用心慈手軟了。”

李隨豫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隨豫想得很明白。”

熙熙攘攘的販子之上掛滿了上元節的彩燈，如星火普通伸展到了視野的絕頂。

卓紅葉心道，門徒教大了公然不妙，現在要騙句至心話都難。

卓紅葉捏了捏綠鬆石扳指，不緊不慢道：“你倒是會敷衍我。說來，老夫本日本不必特地來一趟，但確切有些事需同你說一說。隨豫，聖旨明日就要到梁州了，你我都明白上麵寫了甚麼，天子是故意要給天下糧倉找些費事，纔會放出崔佑這般的鷹犬。崔佑此人是天子一手汲引的，現在做了戶部侍郎，恰是急於站穩腳根的時候，定會藉此機遇立些功績。”

提燈的那人笑道：“瞧你的模樣，像是不喜好？枉我吃力擠進城隍廟中找了這麼一盞來，傳聞還是從江南請來的大師畫的。罷了，既然不喜好我便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