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溫幼儀再叫。

“好，自本日起，漪嵐院中無澄湖，隻未名湖矣。”

漪嵐院中的這個湖，本來不叫未名湖，叫澄湖。溫幼儀宿世是北大的門生，便央著父親改了名。

夏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視野落在一個精彩的檀木匣子上。

溫幼儀牽著父親的手，漸漸地往堂外走，她冇有轉頭，因為她曉得，此時夏氏的眼中滿是陰霾。

夏氏手固執傳抄來的《未名湖畔》，指甲緊緊掐進了肉裡。

醜兒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流著口水，衝著正在行走的溫幼儀伸出雙手去，手著揮動著那隻綠色的蚱蜢。

溫幼儀的目光似有若無的飄向了三叔母顧氏的肚子，三叔母肚子裡的這個，將來是夏氏的手中寶肉中肉，含在嘴裡怕化了，放在手裡放飛了，整日如眸子子般對待。

她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戾氣來。

想到這裡，溫幼儀垂下了雙睫，冷靜依偎在夏氏的懷中。

她緊走兩步，再次抓住了母親的衣袖，彷彿用儘了滿身的力量。

以是，溫長蘅心中隻要高興，卻並無半點思疑。

夏氏心中不由一軟，將溫幼儀摟在了懷裡，輕聲道：“癡兒癡兒，外祖母豈能和祖母住在一起？你這孩子，怕是癡了……”卻杜口不再提將醜兒放到沐恩堂的話。

這是她的家，夢裡多少回她曾回到這裡，夢到孃親站在抱月橋上喚她的奶名瓠兒。夢到牽著醜兒的手，在荷花廳走過，走過四照亭，站在未名湖畔，看著清波一片。

但是聽在溫幼儀的耳中倒是如此刺耳。

她是王氏女的外孫女，她是蕭氏的外孫女，豈可讓一個不入品流的庶族仲夏女扶養？宿世她因為不懂南朝的九品中正製，纔會被夏氏棍騙，這一世她挾怒而歸，自是不答應人生被人擾亂。

醜兒是孃親的魂，隻要醜兒活著，孃親便活著。孃親活著，便有人庇護她，冇人敢淩辱她。

不――

“客戲遊魚近，柳展暖風親。春桃悄綻蕾，驚駭讀書人。”

溫幼儀漸漸跟著父母的腳步往前走著，走過熟諳的假山，走過熟諳的樹木，再走過熟諳的湖心亭，踏上抱月橋，感受那一縷春日微薰的輕風，隻感覺眼角將近流下淚來。

她的目光又轉到前麵郎君的身上，郎君麵如冠玉，如芝蘭玉樹，站在湖畔，真如人在丹青中矣。

怪獸不但會吞了她，也會吞了醜兒，吞了她所愛的統統。

“好了，”夏氏在溫幼儀頭頂微露笑意，看向溫長蘅的目光也帶了一絲暖和，“你們車馬勞累的定是累了。大兒媳又有暈車之症，想必這會已撐不下了，我看你們就直接回安懷堂去吧。夕食就不留你們，在本身院子用。小夏氏也不消過來存候，我們娘幾個就在沐恩堂裡隨便進些夕食罷了。”

想來想去，她決定抄襲一首後代的詩。

長楓美其名曰，此乃仙音耳。

溫長蘅更是經常請三五老友來漪嵐院中小聚，眾朋友皆獎飾漪嵐院‘春來似畫圖，日日醉湖邊’。

這層綠色如同一個怪獸，正在奸笑著看著她，比及她鬆弛之時便會一口將她吞下。

但是，這統統的榮光卻全屬於她的阿姊，和她冇有半點的乾係。

院內飛閣流丹，樹木成蔭，亭臨湖岸，多種青蓮。園中有樓，樓旁有亭，如果陰雨之時倚窗南望，瞭望去沙際水明，浴鳧出冇，此景幽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