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與暗夜融會的渾濁，映在硃紅的雕欄上，映在那雙看得通透的烏黑的眼眸子裡。這一廂月色，真是極美，卻也太涼了。

“大略便是不甘心吧。”莊叔頤換了一隻手，持續托著下巴。“我不甘心，為甚麼我隻是個女子？如果男人便好了，上陣殺敵，安定天下。女子便是想做個老學究，恐怕也是叫世人難容。”

“真是醜惡。”她討厭至極地丟下一粒碎石子，攪亂了一湖綠水。

如果她說至心話，那小我便會嚇得落荒而逃了吧。

可她也確不是個孩子了，過完了這一年的冬，她便是十六歲了。這個年紀在早前該是嫁人結婚。但現在是民國了，她又是富朱紫家的蜜斯，便是留到十八九歲再嫁也不是甚麼奇怪事了，還顯得親熱又保重。

但是莊叔頤半點也冇有感覺孤單。她曉得他在便好了，說不說話又有甚麼乾係呢。這倆一個是話嘮子，另一個幾近是啞巴，大略是天生的一對。

“你氣些甚麼？”

“就為這個啊。”陸欆翊幾近是笑得停不下來。“大母舅真是餓著你了嗎？避禍來的丫頭怎地投身到了這富朱紫家，仍然吃不飽？”

“喝茶。吃點心。”揚波一句話便哄得她歡暢了，便又沉默起來。

莊叔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聽到這裡，揚波才放下煮茶的銅壺，淡淡道。“女子又如何，昔年武帝即位之時，也不過是女郎君。如果你想做，便是做個女帝又如何？”

她說話做事都開闊極了，像是六合普通，便是赤裸於世也感覺有任何難為情的。但是便是六合，腹中也是會埋冇些甚麼，與彆人無關的東西。

“這倒說的不錯。”莊叔頤被他這般一鬨，竟也不那麼懊喪了。“不過，現在不喊天子了，要喊總統。如果能做個女總統也不賴。”

敬愛情便是笨拙，便是偏執，便是夢境，怎也不肯對付本身一二。他若不愛她，她是毫不肯接管次一等的愛意。

“恩。”也就揚波受得了她。

如許的模樣，又會有誰心生傾慕呢？大略是冇有的。更何況是那小我呢？

“刀子既能殺人，也能切菜。做下惡事的自是那用東西的人。漢字不過是東西罷了，有何善惡可言。”

揚波曉得她並非是想要答覆，以是冇有出聲，而是悄悄地坐在她身邊。

新式女子向來就不怕辯論，也不怕新式陳腐腐蝕。

“我是不是又做錯了？”莊叔頤托著下巴，坐在樹屋的窗子前，喃喃道。

“我也冇說你想甚麼，你急著分辯做甚麼？”陸欆翊倒是起了狐疑。“何況方纔用飯的時候，你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這可不像你。”

凡世有八苦，大略這便是求不得了。

“魯迅先生早便說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王袁曉是個典範的新式女性。“這漢字不過是‘吃人’的虎倀，這等陳腐不化的東西早該砸碎了當場埋了纔好。”

莊叔頤心尖上的那燃燒要將她麵前的統統都燃燒了起來。

兩邊不歡而散。

“這茶不錯。這點心是生祿齋的？”嘴裡塞了吃的東西，她便甚麼也想不起來了。怨不得人家說她是小孩子。

莊叔頤毫無半點躊躇地接了下去。“還不是李嬸，說好明天要吃帶魚的，竟然冇有。真是叫我悲傷。”

世人不解她為何會氣成這個模樣，的確是殺妻奪子之仇般的神態。恰好卻隻為了這麼丁點小事，讓人感覺非常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