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陰沉的天空彷彿被殺機衝激，雲層舒捲變幻，而遠處的黃龍崗起伏連綿。有暖風劈麵吹來，帶來十數裡疆場上空蒸騰的血腥氣，稠濁著盈耳殺聲，讓人垂垂亢奮。

一千鐵騎，跟隨在郭寧身後，殺聲震天，鐵騎如鐵流，筆挺貫入黃龍崗深處。

半晌以後，他在很多人的喝采聲中撥馬入陣，言簡意賅：“七百餘騎，一個千人隊。”

“像是話本裡頭演的猛人！”

而郭寧神采自如，沉聲喝道：“李霆！”

故而主將的視野，在疆場上必然有限。再考慮到諜報上傳和號令下達的速率，再如何傑出的將領真正能變更快意的，就隻要麵前直屬的數千人罷了。

郭寧一貫都不高估本身的才氣，也深知本身的用兵之法源於在北疆界壕的耳濡目染。在整片錯綜龐大的疆場上安閒佈局之類，他一來氣力不到，二來目光有限，臨時顧不上。

以是，將士們的嚴峻，是很普通的。

實在並非如此。這世上或許有平坦如鏡而又能包容數萬人廝殺的平原，但郭寧從冇見過。在他的影象裡，就算開闊的草原，實在也是起伏如波瀾，遍及高坡凹地的。

張阡咬牙施禮：“服從！”

“服從！節帥放心！”

這不是個小數量了。當年郭寧所部在河北溏濼間馳驅，很多次被數十蒙古馬隊趕得上天無路、上天無門。

“廢話，你看的那些話本，不就是照著我們節帥的事蹟編出來的？”

他們連聲大喊：“黑韃！黑韃來了！”

“既然你信心實足，那便當即前出到這處土崗，賣力阻截右翼敵軍。此地剛好扼住蒙古軍展開的線路，你將他們阻截住了，算個頭功，阻截不住，提頭來見！”

蒙古軍能在東北本地投入的力量或許有限，但僅僅是麵前這支兵馬，數量已經充足龐大，代表著相稱的威脅。

郭寧所部尚未進入丘陵地帶，蒙古軍已然分出了一支，奔來阻截。

此言一出，眾將俱都奮發。

郭寧策馬走出鹹平城，昂首看看天氣。

殺敗他們！打碎他們！

到厥後，在保州五官澱和來州海倉鎮，郭寧所部又兩次與蒙古軍拖雷所部廝殺，拖雷所部一次性投入疆場的，也不過一個兩個千人隊。而郭寧所部接受了多麼重壓、支出了多少代價、冒著如何的風險才終究得勝？

“張阡！”

“隨我來！”

“在！”

李霆回聲道：“蒙前人的景象，我管不了，也懶得猜，鬼曉得他們甚麼來路……可我們定水兵的兵馬，可要比當日更強！強很多！”

趙決俄然催馬向前。他單人獨騎直衝，一口氣迫到蒙古軍箭失可及之處，才單手一按鞍橋，立上馬鞍瞭望。而當蒙古馬隊奔來追逐，他又敏捷折返。

“你領步兵刀盾手、槍矛手、弓箭手並及車營本隊，佈陣緩緩進步，為我火線。如有滋擾，一概打歸去，本隊有失，你提頭來見！”

不過，既然己方出兵，那些人便不必考慮。

“看到西麵那處緩坡土崗了麼？上有兩株老樹的？”

再考慮很多些，派來截擊的偏師就有一個千人隊，那麼，圍攻紇石烈桓端所部的會有多少人馬？兩千？三千？五千？

紇石烈桓端所部遭到蒙古軍攻擊的時候，比郭寧預感的稍早些。

此時戰鼓如雷，綿綿不斷。兩軍搏命搏殺之聲，模糊入耳。郭寧平視火線，可見無數士卒膠葛衝撞的腳步激起滾滾煙塵，從幾處溝壑間升騰而起，乍一看，讓人覺得有兩端身高百丈的巨獸在丘陵間翻滾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