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梁氏臉上掛著的淚滴，並不渾濁，一樣清冽透辟。的確啼笑皆非，她向來冇有像現在如許憐憫梁氏，一麵擔驚受怕、為丈夫孕育骨肉，一麵卻已被新人歌聲代替，淪為明日黃花。

可她恰好有不應時宜的倔強，半揚著頭，挑釁似的模樣，“我為甚麼要哭？又為誰哭呢？父親麼，他既然如許想得開，不顧家聲妻小，安享齊人之福，我該問他歡暢纔是。”她牽唇角，暴露諷刺的笑，“男人麼，總歸是說一套做一套，甚麼恩愛伉儷，有幾個是真的能聯袂相伴，不離不棄終老的！”

“父親在這裡？”樓襄打量著四周，確認本身從冇到過此地，“這是誰家宅邸？父親的同僚老友麼？”

因為曉得，她內心早已把他當作本身人對待。

“也冇有那麼絕望，人間總還是有至心實意的人，有相伴相守的感情。我身邊就有，親目睹識過的。”

未幾會兒工夫，瞥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在門口探頭探腦，往車內一顧，神情頓時一凜，忙一溜小跑來至車畔，哈腰問安，“小的給王爺、郡主存候，殿下……您，您如何來了？”

樓襄越聽越是心寒，敢情不是青樓，而是酒樓，倌人變作唱曲兒的，可還不是還是殊途同歸。那句關乎顏麵的提示更是好笑，既已行在頭裡，何必還要怕人看相說嘴？

他聽得直想笑，用心板著臉做冷酷沉吟狀，半晌玩弄起茶吊子，斟了一杯，閒閒地品著，另一隻手還是半點冇有鬆開她的意義。

外頭還是數九寒天，車裡倒是春意融融。這一日的不快儘數被她拋到腦後，至於趕車的，扶車的那些個侍衛有冇有聽到，她已經顧不上去考慮。

他笑笑，“奪目的人太多了，我是選老婆，又不是找幕僚。人傻點冇乾係，歸正有我護著，總不至於讓你受委曲。”

他怔愣一瞬，再看她，瀲灩的眸光裡清楚氤氳著一團水氣，偏生強忍著，就是不肯讓它墜落下來。

真是大言不慚，滿嘴裡老婆長老婆短的，不過那句有他護著，聽著還真挺讓人受用。

百味陳雜，除了衝動，另有歡樂，和星星點點鋪陳在心間的小雀躍。

一起車行遲緩，安穩的碾過青石空中，待轉過幾個彎，才悠悠地停了下來。

那女人曉得本身今後的運氣麼？隻怕一定不清楚，可到底無可何如。至於父親的一妻一妾，眼下俱被矇在鼓裏。奇特的，她竟然一閃念先想到的不是母親，畢竟母親對父親早已冇有豪情。可阿誰現在懷有身孕的梁氏，卻還在殷殷思念著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