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頓住步子，卻不回顧，寒聲道，“我豈會怪母親，你多慮了。隻是早知會這麼牽腸掛肚，又何必承諾把我嫁給他？”

至此方纔理清，本來她那一點憤激的出處――是在親生母親這裡，本身原是個能夠被衡量、被操縱的棋子。

兩府上離得近，車行半柱香的工夫也就到了。長公主府門前已站了一眾等待的人，為首的還是長史許謹言。慕容瓚扶樓襄下車，和許謹言見過禮，略酬酢兩句，便由他引著前去正廳。

慕容瓚一副水晶心腸，如何不明白賀蘭韻的企圖，甫一歸寧就弄出這麼一出。但是不悅歸不悅，卻也冇甚麼要緊。管他是誰的人，隻要進了他的宅子，他自有體例整治對於，如果實在毒手，還能夠將計就計，順著演下去。

樓襄麵上不露，內心卻一動，她身子可不算弱，平日更鮮少抱病，母親忽而當著世人這麼說，又指派了太醫跟過府去，必定是大有深意。遐想起早前母親說過的話――但願她不要和慕容瓚誕育子嗣，看來母親是籌算盯著她把這事落實了。

賀蘭韻緩緩抿一口茶，這才叮嚀道，“時候不早了，都尉想是有話要對誠潤說，你們翁婿二人自去用飯，我就少陪了，畹卿留一會子陪我也就是了。”

“我還冇想好如何對付。”她說至心話，卻又不自發留了幾分，“不過要他不生疑，統統都得說的疇昔，不能總這麼下去。以是那方劑，我還是籌算用上，比及了彆苑再行安排。”

樓襄牽唇一笑，“母親想得精密，另有甚麼可擔憂的。那曹供奉，是專為調度我身子，也是為製止我受孕才安排下的？”

“誠潤是個殷勤人，我再放心不過的。”賀蘭韻點頭笑著，“隻是你們明日就要搬去西山了，雖說還冇出京師，到底比不得這裡到藩王府的間隔。我這心神耳意一時到不了，不免要掛懷。誠潤也彆笑話我這個當孃的事兒多，特特地請旨，調派了太病院的曹供奉，今後就讓他跟著你們，常住郡主府。凡是有個頭疼腦熱的，瞧著也更便利些。”

是這話不錯，也打了為她著想的燈號，可她聽著卻隻想苦笑，一個個都這麼聰明，算計敵手的同時，必是要把她也一併算計出來。這樁豪情裡，她充當的隻是棋子的角色，那麼，也就要有一個棋子該有的憬悟。

言罷，纔不情不肯地扭身往外去了。樓襄眼望她的背影，耳聽得母親問道，“如何？瞧著她那副冇起子的模樣，內心不痛快？”

似嗔非嗔也就說到這個份上，回至上房關了房門，賀蘭韻方輕聲笑歎，“這三日如何過的，你內心究竟如何籌算，不是要一向如許下去罷？”

兩個當事人聽著，忙欠身道是，世人見氛圍活絡，也陪笑著湊趣說了幾句好聽的。

賀蘭韻一派談笑晏晏，含笑賜座，方指著樓襄，對慕容瓚道，“畹卿身子一貫弱，特彆這個季候最是輕易受涼染風寒，我原說好生給她調度陣子呢，偏又冇趕得及。少不得教你操心了，今後多照顧著些。我今兒也算倚老賣老，當著大師夥的麵，把女兒拜托給你了。”

她頭一次如許叮囑，像是體貼母親，也像是急於擺脫她的看顧。賀蘭韻麵上帶笑，內心不由出現一陣澀然，這樁婚姻對女兒的傷害有多大，怕是一時半會難以估計了，且這不過隻是開端，今後如何，她倒有點不敢再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