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當中,淺顯迷含混糊的想道:“我在這洞中躲了半年,也該夠了,趕明兒一早,我便分開這裡,還回牟尼堂去吧。”
淺顯攀上崖壁,以雙足為矩,在山壁上緊緊撐住了,左手抓住一塊崛起的尖石,右手一掏,已將小狻猊托入掌心。淺顯見它無恙,心下一喜,當即縮回擊來,將它護在胸前。那狻猊倚在淺顯懷中,叫了兩聲,彷彿曉得淺顯不含敵意,合上雙眼沉甜睡去。淺顯將小狻猊放入懷中,麵朝崖壁,緩緩爬將下來。常言道:上山輕易下山難。淺顯步步謹慎,終究無驚無險,安然落地。淺顯忙了這半曰,也早累得狠了,因而將小狻猊攏在懷中,倚著石壁睡了疇昔。
落日如幕,將地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一念未已,淺顯又即想道:“咳,我還歸去做甚麼?他們內心倘如有我,隻怕早已前來尋我了,又為何至今仍無半點動靜?恐怕他們早就盼我死了,以免墮了牟尼堂首坐的臉麵。青璃師姐不是說過了麼,倘若我心生怠惰,她定要奉告師父,將我逐出門去!”想到沈青璃,淺顯不由心頭一動,一時想起她疾言厲色的經驗;一時想起她追魂奪命般的毒手;一時又想到她如鮮花初綻般的笑容。。。垂垂的,淺顯臉上暴露又是悔恨,又是和順的神采來。 很久很久,淺顯忽的雙眼一睜,醒了轉來。朦昏黃朧之間,身子驀地一轉,揮手在身後劃了一圈,身法姿式,恰是那曰小較之時,沈青璃所使的劍招。
俄然,懷中小狻猊“啊--嗚”一聲輕喚,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淺顯低頭一瞧,隻見它微微昂首,口中舌頭不住舔來舔去,明顯餓得狠了。淺顯一見,頓時“哈哈”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好你個饞嘴鬼,我這就給你弄些吃的,好麼?”因而用樹枝做了一柄魚叉,叉了三條五六斤重的大魚,攜入洞中燒烤。淺顯練氣已有小成,隻吃小半條魚也就飽了。餘下那十幾斤,卻都誠懇不客氣的進了小狻猊肚中。淺顯見它身子極小,恰好食量如此之大,倒也有些驚奇,因見它毛色烏黑,模樣可喜,遂給它取名小白。小白吃罷了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倒頭又睡了疇昔。淺顯也不打攪,輕手重腳的走出山洞。
孟非煙伸出左手,不住去拍淺顯背心,低聲斥道:“你這孩子,實在也太倔了些,你師父罵你幾句,也不過是一時的氣話罷了,又怎會當真把你趕走?你這一走倒不打緊,你可曉得,我和你師父有多擔憂?今後千萬不成如此了。”淺顯聽了,不由又是歡樂,又是打動,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卻又如何說得出話來?
洗罷了臉,孟非煙將他頭髮梳好,挽了個髻子。淺顯臨水一照,公然與先前邋裡肮臟的模樣大不不異。孟非煙伸脫手去,替他捋了捋額際髮絲,淺笑道:“這纔是個男人漢的模樣呢。十七,你師父打你罵你,你怪他不怪?”淺顯低下頭去,輕聲道:“弟子不敢。”頓了一頓,才道:“師父,師孃待弟子好,弟子如何不知?隻是三師兄,三師兄他。。。”說到此處,忽的杜口不言。
俄然之間,遠處一聲長嘯傳來,叫道:“十七,十七!”那嘯聲清越宏亮,是師孃!
很久很久,二人這才分開。隻聽孟非煙道:“傻孩子,男兒流血不墮淚,還不快把眼淚擦了?”淺顯點了點頭,抬起衣袖,用力在臉上擦拭。他先前一番惡鬥,早已積了渾身泥土,此時伸手一擦,淚水和著黑泥,反倒把臉抹得更加黑了。孟非煙見了,笑著搖了點頭,因而領了淺顯,來到湖邊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