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盼弟卻不逞強，挽起袖子，拳頭幾近落到張師陸臉上，“癩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氣！拿我去吃牢飯，好啊，我正等著有人管我口糧。來啊，抓我啊，我犯了甚麼國法，憑甚麼抓我。”

“誒？你是衙門的捕快？還是地保？我跟範進甚麼乾係，跟你何乾？如果吃東西就付錢，不吃東西就給我躲開，不要毛病我做買賣。”

“這不成能！錯了，必然是錯了！”

南海縣衙外，人頭攢動，在暗中的六合間，如同群魔亂舞。二十幾名身穿鴛鴦戰襖的官兵，及被派來保持次序的南海公人揉著眼睛，有氣有力地在衙門外照壁牆這裡站成一排，以免產生學童踩踏打鬥等事。畢竟都是些讀書種子，傷了誰，都不是一件小事。

“吳駝，你發甚麼癲！這個時候就出來，難不成想吃板子？從速回家去，還不到你出來做買賣的時候。”

張師陸此時也顧不上看範進，轉過身，徑直奔照壁跑去，一乾孺子也如潮流般湧向照壁，梁盼弟和胡大姐兒也待向裡衝，卻被範進攔住，“這麼多人，細心踩掉了鞋。該你的就是你的，不搶飛不掉。不該你的，搶也無用。”

“聞見狗肉香，神仙也跳牆。三六滾一滾，神仙站不穩。各位公子都是大富大貴的好命人，在這裡看榜不能捱餓，吃一碗湯，配幾塊餅，包你們精力飽滿，就等著金榜提名啊。”

“另有誰？就是城外鼎鼎大名的狗肉西施了。阿誰婆娘是馳名的搶錢梁，看到這麼多孺子連同家眷在這裡，如何能夠不來搶。她跟府衙的肥佬王是親戚，有他的麵子關照，你敢去掀她的攤？你看看，參軍門衙門調來的標兵，也還在那站著，誰敢亂來？忍著吧，要不然就湊疇昔，也買碗狗肉湯？”

一陣車輪碾壓石板的聲音，粉碎了這類安好的氛圍，將兩個更夫那沉甜睡意也遣散大半。

在間隔梁盼弟不遠的處所，另支起口大鍋，上麵架著火，一個年青女子羞怯的站在鍋旁，不時地低頭添柴保持火力。胡大姐兒不比梁盼弟放的開，咳嗽了好幾聲，纔在範進鼓勵的目光下壯著膽量呼喊：

陣陣香氣順著風飄到這幾個公人鼻子裡，勾的他們肚子咕咕亂叫，有人忍不住罵道：“是誰恁會做買賣，竟然把攤子擺在了這裡，讒的老子心慌。”

縣試的榜稱為為輪榜，人名是以順時針挨次，姓朝外名朝裡的體例擺列，而居中朝上位置，便是案首的名字。此時太陽已升，日光落在榜上，張師陸在幾名主子幫部下，已經衝到內裡，朝著案首位置看去，範進兩個字緊緊地聳峙在那邊，如同日晷普通迎著陽光，閃閃發亮。

兩人的手空中相擊，收回一聲脆響，隨即就如鬥雞似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隻等著放榜。跟著天空垂垂放亮，縣衙以內一聲鑼響，兩排皂衣翎毛的衙役以二龍分水的陣走出。當中一人手捧榜單，走到衙門照壁之前，將榜單朝上一貼，回身即走。

梁盼弟的嗓音，是在城外擺攤練出來的，格外清脆，配上濃濃的肉香，讓一乾等候放榜的孺子全都忍不住把頭往這邊看。

淩晨，恰是黑夜與白天即將瓜代之時，六合間一片灰濛濛，巡更的更夫有氣有力地敲著更梆，例行公事的巡查，籌辦跟著玉輪一起回家歇息。因為廣東不承平，廣州城也實施了宵禁。這個時候，撤除更夫及巡查弓手，淺顯百姓無事不得上街，全部廣州應當是沉寂而寧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