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周樹仁悄悄浮在屋子正中，青煙般的身子緩緩凝集，我尚未答話，一兩股雲煙忽從我的口鼻中倒卷而出，漂泊到他的屁股上。

“這？！”他彷彿吃了一驚，遊移半晌，道：“我之前還想著要殺你，你連我逗留人間的啟事都不曉得，如何會對我放心？”

我悚但是立，凝神防備，可這笑聲卻毫無征象地戛但是止，彷彿從未呈現過，夜風吹雨，濺落在窗玻璃上，映出我惶惑不安的臉。我瞥見我的麵龐蕉萃，兩隻眼睛通紅流血，頭髮俄然由黑轉白，如枯草般式微，左臉頰更是豁然扯開一道口兒，暴露底下血淋淋的臉骨！

窗外仍舊是雨夜。

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彷彿藏著很多苦衷，亟待與我傾訴。“芸兒！”我忍不住想去摸她的臉，手指騰空超出鏡麵，彷彿探入一汪澄淨的湖水，鏡麵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她纖細的身影隨之變得飄忽不定。

“你如果不承諾，我也不強求，你能夠在這裡涵養好靈體，再找機遇分開。”我想了想，彌補了這麼一句。

我點了點頭，說：“我方纔已經問過了，你也給了我答案。”

我刷完牙，就著水池洗了把臉，走回店裡，照了照衝門的那塊鏡子——我仍舊是清臒矗立的模樣，眼鏡後，一對烏眉底下掩著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冇有甚麼奇特的處所，我正要分開，俄然又聽到一陣桀桀的笑聲。

彷彿是上古異獸悠遠的倒影，它的左半邊身子掩在宇宙深沉的陌色中，恍惚難辨。它的右半邊身子則在忽明忽暗的風景中，閃現出一種山岩似的赤褐色，表皮褶皺橫生，溝壑遍及，彷彿底下正滾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脂肪。

我像是一支滿弓射出的箭羽，“噗通”突破海麵，又在慣性的感化下，一躍到半空。晨光初露，溫潤的陽光朗照在我的身上，天空湛藍，裝點著幾朵優哉遊哉的白雲，我長長地舒了口氣，身材墜回海麵，卻並未跌落海底，反倒像一截枯木，悄悄漂泊在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