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竹園提及來,就在梁國公府內宅正院兒的後邊東北角上,因前後院兒栽種著幾桿翠竹,便起了這麼個名兒。原是老公爺暮年閒賦在家時的書房兼推演兵法的場合。因老公爺素喜寬廣闊亮的屋子,覺著前院的竹子蔭蔭翠翠遮擋光芒,叫他看了便覺心煩。因而便叫家中奴婢們把前院兒的竹子都給拔了,照著行軍坤輿圖堆起了西北和東南邊塞的行軍沙盤。又嫌屋子裡夏季陰冷潮濕,仍舊叫人在屋內通地龍砌炕。
紅袖一麵掛帳子服侍霍青毓起家,一麵揚聲叮嚀外頭服侍的小丫頭子端著淨水、漱盂、巾帕入內,服侍霍青毓洗漱。
霍青毓冷眼瞧著還在狀況外的胡菁瑜,隻感覺滿心怠倦。她擺了擺手,也不接胡菁瑜的話,隻叫紅袖服侍著人洗漱換衣。打量著時候差未幾,兩人起家出門,順著抄手遊廊直到上房,給老太太存候。
紅袖見問,慢條斯理的先將屋內服侍的二等小丫頭子們打收回去,這才笑言道:“七女人昨兒夜裡從老太太院兒裡出來,探聽女人吃醉了酒睡了,便說酒醉之人最喜鬨夜,她要留在屋裡兒奉侍女人,一則感激女人拯救之恩,二則也是聊表歉意的意義。”
霍青毓哭笑不得的搖了點頭,對於本身上輩子竟視這報酬畢生大敵的決定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老太太思前想後,最後決定叫兒媳把竹園清算出來。
她隻是感覺不成思議――一個剛被人拆穿了身份酷刑拷問的人,隻怕性命還懸於存亡之間,卻能在沾著枕頭以後立即熟睡,完整冇有半點兒展轉難眠的折磨……這心很多大啊?
說罷,又向梁國公夫人笑著叮囑道:“昨兒大師都喝醉了酒,我也忘了。趁著今兒氣候好,我們也動動筋骨把竹園清算出來,也好讓我的乖孫兒安設下來。”
霍青毓眨了眨眼睛,這才漸漸說道:“起了。”
外頭守夜的大丫環紅袖聽到裡間兒動靜,立即披衣起家,至拔步床前翻開帳子一看,隻見霍青毓擁著被在床榻上呆愣愣的坐著,一雙鳳眼直勾勾地,也不曉得在想甚麼。
十幾二十來個丫環嬤嬤簇擁在後,滿心猜疑地打量著自家七女人亦步亦趨跟在那“沈女人”的背麵,就跟剛進門的小媳婦似的,一時鬨不清楚這比家中主子的款兒還大的沈女人究竟是個甚麼來源。
不過梁國公府家規森嚴,雖說主子們待下寬大,並不像平凡人家那般朝打暮罵地不將下人當人看,卻也不準奴婢丫環們揹著主子嚼舌根兒,甭說是為著一己之私挑釁是非教唆誹謗,便是私底下刺探主子動靜,或把府裡頭的事兒矯飾給旁人,倘若事發透露,那也是要一頓板子打下去,再打發到莊子上種地。
當然,胡菁瑜的原話是要“好生照顧”霍青毓,當著滿院子丫環婆子們的麵兒,深知內幕的紅袖並不好回絕。畢竟在很多人的眼中,這位失心失憶乃至於舉止變態的孤魂野鬼纔是梁國公府真正的七女人。
霍青毓想到這裡,忍不住又看了胡菁瑜一眼。隻見此人睡得滿麵緋紅砸吧嘴,口水都要濡濕枕頭了!
霍家各房人等聞聽此言,欣然附議。正說著吃過早餐便能夠“大動兵戈”,霍青毓倒是俄然想起了上輩子,因這竹園――精確的說是竹園內的行軍沙盤圖,引發的一場震驚了朝野高低的軍事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