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員奉告劉峰,他已經失血過量,再不及時止血命就冇了。這是個典範的汽車兵,衝鋒槍拍打著屁股,一開口便咋呼,從翻開的戎服領口暴露半個胸脯。劉峰說不出話來,太冷了,過分失血和彈坑的冷水讓他牙關鬆不開。曉得野戰病院包紮所的帳篷在哪嗎?劉峰點點頭,他送過排裡好幾個傷員去那邊。劉峰的點頭,實際上就是眨了眨眼皮。亞熱帶的初春使劉峰經曆了最嚴格的酷寒,山東故鄉的夏季也冇把他冷成如許。駕駛員把他搬進駕駛室,用本身的搶救包給他再次包紮一番,不久新繃帶還是被血泡了。駕駛員問他能不能指路,卡車會儘快把他拉到包紮所。他又點點頭。此次好了點,體暖和力量返來了一些。駕駛員一麵啟動卡車,一麵咋咋呼呼地說話,他怕傷員再次昏倒,那就很難再醒過來。從駕駛員的咋呼裡,劉峰明白他是運送彈藥和給養給××團。正共同兄弟軍隊打交叉的××團彈儘糧絕,打擊撤退都不成能,被迫退到一個煤礦裡。
現在兵士們答覆了:“哪來的護士大夫?這是××團××營!”
衛生員問她甚麼錯了。急診護士說溫度計錯了。衛生員看了一眼溫度計的刻度,說冇錯啊,三十九度七,很準。急診護士像是特彆忙,急倉促往門外走。衛生員緊跟上她,問她錯在那裡。護士說,這個戲法場裡的知青牧工都會變,在這裡是老掉牙的老節目。兩人現在站在急診室外的走廊上,護士指指熙熙攘攘的病號人群說,知青泡病號,甚麼點子想不出來?用獵槍相互打,本身打,多的是;胃出血,血尿,發高燒,打擺子,高血壓……隻要你想不出來的病,冇有他們裝不出來的病。衛生員還在胡塗,請她點撥得明白些。護士拿起那根溫度計,又從她白大褂口袋裡拿出一根溫度計,要衛生員比較。衛生員比較出來了,一根溫度計的杆子是圓的,另一根是三棱形的。
這是個三岔道口,駕駛員問劉峰,哪條路通往包紮所。劉峰下巴向左邊一歪。駕駛員問他,路有多遠,劉峰說不遠,最多五千米。駕駛室的溫度和駕駛員的咋呼使劉峰鬆開了咬緊的牙關。路麵上淨是水窪,卡車走得乘風破浪,每一次顛簸,駕駛員就是一句“日你先人”。五千米路走得像五十千米,到了目標地,駕駛員瞥見一座十多米高的煤山和一個半塌礦井口。駕駛員跳出駕駛室就破口大呼:“擔架員!護士!抬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