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臾輕歎點頭：“此事須怪柴成佳耦二人不得，誰讓他們家寶兒今歲中‘血簽’，要進獻老虎呢……”

青琰一聲尖叫，驚起了一屋子的人。

終究找到這“鬼哭”本相，青琰又羞又惱，忿忿然道：“這戶人家好冇事理，半夜哭嚎，擾人就寢。”

令張放無語的是，對於這個被村民世世代代敬奉的神靈，諸臾也不甚了了，隻曉得那是深藏在北邊黑霧嶺深穀的神靈。據陳腐傳言，老虎主宰一方**，黎庶須謹慎奉養，如有違逆，輕者大地動動，重者顆粒無收。

諸臾將頭搖成撥浪鼓：“黑霧嶺深穀乃是禁地，之前曾有樵子誤入，卻向來隻見進不見出……人道是觸怒老虎，形魂俱滅，今後再無人敢入其間。”

本來是這個。張放弄清原委，這才寬解，伸手按住青琰肥胖的肩膀，欣喜道：“我也聽到了，或許是風穿洞窟，或許是婦人哀鳴，唯獨不會是鬼泣……”

聽到此處，韓氏兄弟麵麵相覷。青琰與阿離相互執手，相互掌心沁汗。半晌，才聽阿離幽幽道：“這些孩童，好生不幸。”

那麼，這“老虎”究竟是甚麼？

場麵一時溫馨下來，那如絲如縷的幽泣聲垂垂清楚，韓氏兄弟的神采也變了。諸臾佳耦相互驚奇地看了一眼，同時籲出一口氣，神情鬆弛下來。

此時從籬笆牆外，已可清清楚楚看到，院落中一個婦人一邊呦呦哭泣，一邊將禾草葦杆撒到火堆上，火光熊熊，映得婦人一臉悲楚。婦人身側不遠，站著一名中年男人，恰是白天回絕張放一行借宿之人。男人神情愁悶，不時長歎短歎。

諸臾道：“哦，那是巫祝挑選祭童的體例。以血塗雞骨，置於火中，按照裂紋與卜辭所示，以擇獻祭孺子。今歲，恰好選中柴立室的寶兒，另有北崗鄰村的一名女童。唉，這柴成也是命苦，大兒、二女接踵饑病而死，僅存的這三兒，卻被選中祭奠……”

張放目光在那赭色的褻衣上一掠而過，略感奇特，這內衣的布料及色彩，怎地與本身那件外袍普通無二？

張放本想說這世上冇有鬼，但俄然想起這不是二十一世紀。在漢朝，乃至漢朝以降的諸多朝代，上至帝王公卿，下至百姓百姓，無不信巫奉神。在如此大環境下，你俄然冒出一句世上本無鬼，叫人如何看你？

在張放想像中的世人義憤填膺的場麵底子冇呈現，驚奇之餘，也有所明悟。看來這個時候的人的思惟還逗留在相稱無知原始的程度，他們敬神信巫，祭天拜地，以活報酬祭之事，縱覺不忍，卻也不覺是甚麼十惡不赦之大罪。旁人表示得那樣理所當然，張放天然也不會跳起來痛斥其非，充當異類。

張放緊接著再問一句：“獻祭以後，這些孺子景象如何？”

韓駿心細，看到二女那驚駭的模樣可不像裝出來的，不由大訝：“做惡夢了？可兩小我同時做惡夢，倒也少見。 ”

張放舉著油燈，最早突入東配房。就見青琰縮在床角蒲席瑟縮抖，看她穿著無缺，絲穩定的模樣，明顯壓根冇沾過枕頭。隻要阿離身著褻衣，青絲狼藉，睡眼惺忪。陰暗光影下，一雙潔白的玉臂與晶瑩背肌，耀人雙眼……

張放眉頭一揚，腔調有些冷：“難不成那些孩童的父母，也不去找尋自家骨肉麼？”

青琰彷彿想起甚麼：“那‘血簽’又是如何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