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襲月捧了一把土，灑在墳頭。

孃親曾奉告她，善有惡報，惡有惡報，可現在看來，竟全然是個笑話！

好笑的是，恰好有人將她視如心肝視如性命，當作世上最完美無瑕的仁慈仙女。

天灰如燼，衰草淒淒，雪颯颯的飄灑，蓋上墳頭。

……

“朕本不籌算殺你，但你卻如此不知好歹！好個‘如有來生，你逃不出我掌心’，你竟真與平津王私-通，好，‘來生’是吧？朕就給你們來生！”

“你歪曲朕就罷了，念在你於江山社稷有功、在朕寒微時伴隨多年，朕不與你計算！但是嫣兒但是你親姐姐！若不是當年她為你討情，你覺得你能活著到本日？！你不但不知戴德，竟還到處歪曲謾罵於她！”

他竟是早已籌辦好了殺她！

“不、不準挖我的眼睛！我要留著它看蕭華嫣那賤人遭報應！不準挖我眼睛——”

這裡頭甜睡的男人，是與她通-奸、淫-亂宮闈的“奸-夫”。阿誰叱吒風雲半生、讓仇敵聞風喪膽的平津王，曾八十萬雄師橫掃疆場，揮袖指導江山，有著皇家第一美女人的名頭，倒置眾生的臉，讓多少女子燈蛾撲火甘心赴死……

秦壑驀地瞥見蕭襲月襤褸袖口那一角暴露的手劄，立即讓寺人搜了過來，攤開一看，立時暴怒。

蕭襲月翻開布囊。

臨到死期，平生的經曆更加清楚。她蕭襲月當了一輩子的端方女人，三從四德、和婉良善，捨生忘死跟從夫君秦壑拚了九年，終究助他打下江山，本覺得吃了一輩子苦，總算能夠幸運安生了，卻冇想到她的末日才真正到來。嫡姐蕭華嫣一夜承恩露，她就成了穿膩了的破鞋！

“陛下日理萬機，竟另有工夫來這破陋的冷宮瞧我這淫-婦？臣妾真是好生打動。”

秦壑拜彆，留下他身邊的兩朝老寺人傅長安，以及四個小寺人。蕭襲月這纔看清了那四個小寺人手裡端著的物什！一把剪刀、三尺白綾、一杯毒酒！

“把我的眼睛掛在宮門！我要看著蕭華嫣的報應、我要看蕭華嫣不得好死……”

“天要下大雪乾我何事！為何要賜死我？！”

可現在，卻一塚孤墳，苦楚的葬在這荒郊野埠，隻在史乘上留下一筆——文帝三子平津王秦譽，勾引皇後、禍亂江山，淩遲正法。

“娘娘，您可快彆看了！再不歸去，隻怕主子們都得死了。”

委曲？她仁慈了一輩子，委曲了一輩子，到死，竟然還要她委曲！憑甚麼，憑甚麼事事都要她委曲、她謙讓！

恨到極致，悲慘橫生，可眼眶空空，再流不出一滴淚來。

“不，我不死，我偏不死！！”

大齊武帝九年，臘月。

傅長安朝寺人們使了個凶惡的眼色，四個寺人敏捷行動。

“好，哪能不好！你看我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過很多好啊！！”

蕭襲月身子一墜，被扔進寒潭。

“若本殿真敬愛上哪個女子，必將她刻入骨肉，平生不負。”

垂死之際，回想更加清楚，腦海裡俄然湧上來幼年時的一段影象——

隻要她在一天，她就毫不做皇後？嗬，那是要她死了，蕭華嫣才情願做皇後。蕭華嫣此生的屈辱便是屈居在她這賤婢庶妹之下，她不死，她如何能甘心快意！

馬車從偏門駛入皇宮，她被運回冷宮裡。小寺人雖帶她出宮去祭拜秦譽，倒是不敢放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