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章帝想著方纔分開的福王劉肇那肥胖滾圓的身子，穿過大殿已經氣喘籲籲，虛汗直冒，脖子上的那團贅肉就顫抖不止，提及話來更是中氣不敷。跟誰說話都是一團和藹，兩隻眼睛藏匿在團團的臉上，虛虛地眯著。

蕭雪看了一眼劉肇，淡淡地說：“王爺從宮裡返來，想是累了吧，我讓磬兒送王爺回寢宮安息？”

漢章帝站在弘大的德陽殿的陛階上，他四十多歲，他的兩鬢開端呈現斑斑的白髮，十幾年來勞累國事，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僂著，他的神采莊嚴冷僻，他把目光投向德陽大殿，這是一個南北寬七丈，東西長三十多丈，可包容一萬多人宏偉的大殿，每當他站在陛階殿前，俯看跪著一地的臣民，他總感覺肩膀很沉重，不要孤負了大漢三百多年的基業纔好。

磬兒體味她的意義，回道：“看上去還不錯，但跟蜜斯比起來，還是差得很遠呢！蜜斯雍容華貴，風雅得體，她柔弱得像根草，一股小家子氣！奴婢隻是不明白，蜜斯為甚麼要在太後那邊力薦阿誰梁晨光？說她舞技超群，說她九歲就得了渭水城的巧仙兒！她的舞那裡比得上蜜斯半分？當年她梁晨光獲得巧仙兒，隻不過仗著兩位哥哥幫的忙，你這會子讓她在太後前麵露臉，豈不是？”

漢章帝建章十年。

福王妃馬蕭雪坐著輦轎回到景福王妃寢殿，脫去身上的麗衫華服，換上簡樸清雅的家常服，隨嫁丫頭，現在的九品女婢官磬兒把她滿頭的珠光寶氣的釵飾都摘下來，隻留下一頭烏黑的雲鬢高髻。蕭雪比前幾年略為豐韻些，端倪間多了些嬌媚，比做女孩時更多了些風韻妖嬈。

蕭雪扶他坐下道：“俱是一些兒時的趣事，上不了檯麵兒，也冇甚麼，隻怕說了王爺也是無趣。”

小蓮惱道：“真真小蹄子，人家為你焦急，你還冇人事似的頑笑兒，這隻剩下三個月，如何是好？”

她回身對著磬兒含笑：“磬兒，都雅麼？”

漢章帝有些不測，退朝已經好久了，他如何還跪在這裡？也冇有讓人通報一下，他踱步到楊昭跟前，淡淡地看向他，並不說話。

他又想起阿誰八年前就分開皇宮的慶太子，尋覓多年，卻未曾有他的下落，這個儲君之位……

她鳳目略過阿誰華麗的飾盒，從內裡取一枝髮簪，插了上去，那通體髮簪烏黑，隻在尾部極邃密地刻著一朵花，花瓣片片精美，花瓣裡模糊有紅絲活動。恰是那枝當年她從晨光手裡獲得的虞美人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