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德暗籲了一口氣，他曉得真宗的表情極壞，這時候回究竟在是討罵，但是事關軍國大事，他更不敢不報給真宗。這會兒是乘了劉德妃在裡頭，有個緩衝餘地，這纔敢出去回話。此時聽了德妃的叮嚀，趕緊應了一聲，退出去了。

真宗道：“太後說那裡話來，太後鳳體安康，比甚麼事都首要。朕為天子，萬民榜樣，豈敢失了孝道。”

太陽西斜時分，劉娥悄悄地走進禦書房。

劉娥低聲道：“三郎，天快黑了，要不要傳膳？”

真宗白衣素服，呆呆地坐在那兒，他的麵前，是攤開的一張軍事輿圖，上麵又混亂地堆放著一封封的垂危文書。

現在遼軍鄰近澶州，直逼都城。戰事節節得勝，憑著現有的軍心士氣，如何與遼軍一戰啊！一旦敗戰，遼軍便可直抵都城，輸掉的何止是一場戰役，而是全部江山社稷啊！

大宋原是自五代十*閥混戰中建立，直到天下一統，至今不過幾十年，五代十國的餘風猶在，天下方纔承平不久。蕭太後挾舉國兵馬逼近，遼人精於馬戰，一旦戰事稍有得勝，朝庭威望一喪，鎮不住天下，立即又會墮入五代十國的大戰亂中去。

過了一會兒，周懷政扶著李沆顫巍巍地出去。但見李沆已是病骨支離，蕉萃如風中之燭，一見到真宗，就推開周懷政抖抖索索地想要下跪施禮。真宗忙叫周懷政扶住了，又叫賜座。

為著太後的病，真宗已經大赦天下兩次，並詔責備國良醫進京為太後治病。

李沆聽得真宗順勢把話題扯遠，隻得本身再把話題拉返來：“官家的孝心，太後在天之靈也必然會感念。但是官家因太後賓天，哀傷過火，廢朝停政，太後一貫珍惜官家，如果她白叟家在天有靈，也必然會不肯看到此景的。何況現在遼人入侵，軍情告急，官家一日不親政，國勢便一日傷害一分。老臣大膽，請為了江山社稷，天下安危，請皇被騙即臨朝主政，以安天下之心！”說到衝動處，李沆推在椅子，撲倒在地，連連叩首。

周懷政站在一邊，心中亦是想著李沆要如何開口勸真宗上朝，不料他一開口，卻把真宗不上朝的啟事與太後賓天連在了一起，涓滴不提真宗迴避上朝的真正啟事。心中不由暗服，不愧是三朝元老當朝輔弼，這分老辣人所難及。

太後喝了小半碗，悄悄搖了點頭，真宗放下藥碗，又與郭後扶著太後躺下。太後半睜著眼，氣若遊絲隧道：“官家不消操心，我是不頂用的人。官家另有朝政，皇後還要孩子要顧問，你們都不消在這裡了吧！”

但是――

真宗倒是親目睹過的，那是他初即位的時候，鹹平三年。

李沆枯黃的病容現出一絲淺笑：“如此，天下幸甚……”一句話未完，便昏了疇昔。

真宗喝了幾日，便推開了。劉娥奉侍他洗漱以後，雷允恭等人退下，這才奉上靈芝茶。

真宗搖了點頭：“朕吃不下，叫他們撤了吧！”

真宗微微點了點頭，陪侍在中間的雷允恭忙上前，奉上一盅經心燉了一天的羊肉羹，內裡放了靈芝等各種滋補的藥物。

周懷政應了一聲正要宣旨，真宗又加了一句話：“賜李相乘車輿入見！”

舉國震驚。

劉娥心中亦是惶惑不安，瞭解至今，從未見真宗如本日這般地將近崩潰的乏力。當日宮中變故，有頭緒可尋，有情麵可測。但是這軍國大事臨到麵前，一舉一動關乎天下安危之時，竟是誰也不曉得如何做纔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