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時隻用了兩天，歸去卻擔擱了五天，那些殺手的確是無孔不入，哪怕路邊一棵粗大點的老樹，都能夠在你路過的時候俄然落下天羅地網。

行俠仗義不是單憑膽氣的莽撞，而是一場嘔心瀝血的謹言慎行。

他敲了拍門，勉強擠出個笑容，仿照著店小二的口氣：“新出的杏花酒，佐了糖漬梅子，客長要不要？”

顧欺芳一笑，不置可否，她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顧瀟的肩膀，道：“是非對錯先不定論，單說你，覺得本身下山這半年長了見地，在存亡勝負間打了幾個滾，就真能恐懼統統的大風大浪了？”

顧瀟一怔，下認識地點頭，成果還冇點下去，就被顧欺芳一巴掌拍成個偏頭落枕。

門外的楚珣被嚇了一跳，呆若木雞。

“對啊，如果失利了，你要如何辦？”顧欺芳笑了笑，帶著鋒利的諷刺，“你本年還不到十七歲，家不成業未立，如果失利了，反正不過搭上一條命，除了我跟你師孃，冇人會為你牽掛。但是……這兩個孩子如何辦？天家皇子落入敵手，北方軍民如何辦？”

一起風餐露宿、提心吊膽的兄長看到幼弟這天真不知愁的睡相，總算鬆了口氣，轉頭隻見那女人看也不看本身，抓著顧瀟耳提麵命：“好小子，膽兒肥了啊，甚麼事都敢管！”

見一貫嬉笑怒罵冇個正形的師父眼下真在氣頭上，顧瀟不敢吭聲，任由顧欺芳當著倆孩子把本身訓得狗血淋頭，感受師父是把胸中兩點墨兌水成了兩大缸墨水，跟著唾沫星子噴薄而出，可謂是字字珠璣震耳發聵，罵得他頭都不敢抬。這一長串不帶歇氣的怒斥從顧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大抵過濾出兩個重點，一是他行事魯莽、不自量力，二是打攪她與師孃的養老餬口，實在大逆不道。

顧瀟心頭一滯，他近乎茫然無措的目光一一掃過楚珣和楚堯，一時候不曉得能說甚麼纔好。

葬魂宮的殺手層出不窮，幾番死裡逃生，顧瀟就算是藝高人大膽，現在也幾近成了驚弓之鳥，夜裡哪怕一陣大點的風聲，都能把他驚醒。

顧瀟從速蹦出三尺遠，手揉著被扯紅的耳朵，直咧嘴吸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師孃教我的！我錯了嗎？”

顧瀟冇反對，隻是問道：“那他們倆……”

一聲輕響，門開了，一隻纖細苗條的手電射而出，精確無誤地揪住顧瀟一隻耳朵，以匪賊的架式地痞的氣質把他往屋裡一拖，單手按在了桌子上。

她悄悄地看著顧瀟，吵嘴清楚的雙眼褪去嬉笑和順，竟然如刀刃一樣鋒利凜然。平時還插科譏笑開黃腔的嘴現在一字一頓地說著冷言冷語，不覺調侃，而帶有一種莫名的理所當然。

楚珣也是才發明楚堯並不是睡著了，而是被人點了睡穴，便偷偷給他解了穴，本覺得這嬌氣的堂弟定會苦鬨，冇想到楚堯眼睛還冇睜就聽到了顧欺芳一番節節拔高的罵聲，竟是無師自通了龜息大法，一動不動活似睡死了。

楚珣：“……”

顧欺芳不曉得是狗膽小過天，還是自發江湖草澤壓根兒冇把皇家放在心上，伸出爪子勾了勾指頭，楚珣還在呆立，楚堯已麻溜下床，邁著款款如滾的步子跑了疇昔，靈巧熟稔地抱住她的小腿。

顧瀟遊移了一下，搖點頭。

“他可冇教你不自量力。”顧欺芳撈過桌上酒壺飲了一口，把壺磕得震天響，屋子裡頓時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