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哭聲很低也很沙啞，哽咽得幾近不成調，抱著楚惜微的雙臂越來越緊，熱淚淌過臉龐又濡濕那人的衣衿皮膚，順著鎖骨流進心底去。

停在楚惜微手背上的蠱蟲冇有咬破他的皮肉，而是在一頓以後重新伸開翅膀，飛向了沉默立足的白衣人。

但是蕭豔骨不說，也冇有人敢問，做人的部屬總要有些眼力見，不該聽不該看不該問的事情，永久不要獵奇。

楚惜微沉默一扯葉浮生的胳膊，後者一步三轉頭，到底還是被他帶出了驚風殿。

“那天在問禪山上，趙冰蛾奉告我‘赫連禦煉製了數百隻蠱蟲，就藏在迷蹤嶺裡，不管誰要他的命，都得跟葬魂宮一起下鬼域做墊背’……從當時起，我就決定了。”端清閉了閉眼，聲音很安靜，冷酷得幾近殘暴，是對人也是對己。

驚風殿內，端清看著他們走出去，忽地用右手掌心掩開口，悶悶得咳嗽了幾聲。

如果平常，如此莽撞無禮的行動就算不被拂塵抽臉，也要被端平淡淡訓上兩句，但是這一次白髮道長連遁藏也冇有，任葉浮生翻開那隻緊握的手掌。

長生蠱。

慘白的掌心中，躺著一隻半指長、米粒粗的赤色蠱蟲，它的模樣有些像蜈蚣，通體晶瑩剔透，奄奄一息地被他握在手中，透出了瀕死的寒涼之氣。

葉浮生呆呆地看著他的臉漸漸靠近放大，當滾燙的嘴唇悄悄貼在本身眼角時，他緊攥成拳的手指狠惡顫抖，然後猛地鬆開，環過楚惜微的背脊，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哭了起來。

風從那邊吹過來，她聞到了滅亡的腥朽味道。

葉浮生還想說甚麼，卻被他悄悄推到楚惜微身邊，隻聞聲端清道：“事不宜遲，去吧。”

蕭豔骨負手而立，目光超出這滿地狼籍，看向驚風殿的方向。

“我雖失了長生蠱，幾十年的《無極功》也不是白練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端清伸手在他肩膀上悄悄一拍，目光落在葉浮生身上，可貴笑了笑，如枯木上綻放出最後一朵花來，於死寂中燃起殘燭餘暉，“都已經這麼大小我，經曆了數載風雨存亡，莫非還看不透這些？把眼淚擦潔淨，等這件事完了，我帶你們回飛雲峰，聽話。”

楚惜微冇動，反是問道：“那麼道長你呢？”

他緩過一口氣，一手拿過了破雲劍，一手提起赫連禦的屍身，回身走向了驚風殿閣房。

端清那一頭白髮如霜如雪，在月華燈火下就像流水綢緞，那是清冷卻不顯衰老的色彩，絕非現在如許染上暮氣的灰敗乾枯。

――記得我的話，逢年過節多祭一壺酒。另有，照顧好你師孃。

葉浮生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眸中隻要安靜的一潭水，水裡映了一個楚惜微。

“事情還冇做完，哭喪臉何為？”端清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楚惜微，“內裡戰況已定，你去叫人在驚風殿外潑油堆柴，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個處所。”

“南儒之徒阮非譽，百鬼門大蜜斯秦蘭裳，明燭賭坊之主盈袖，另有……洞冥穀鬼醫孫憫風。”蕭豔骨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後竟然帶上了一絲笑意，“都是聰明人，天然會做出聰明的挑選，不過總得給他們留下點路信纔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