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再過幾十年,他滿頭青絲成雪,絕代風華朽邁退色,也仍然是一人一劍徐行江湖海潮,終究實在走不動了,就逗留在哪處青山綠水中,背倚古樹,麵向蒼穹,直到日升月落,乘風而去。
他無師自通地明白了一個事理――生來有凹凸貴賤,唯有滅亡一視同仁。
他覺到手很冷,需求甚麼滾燙的東西來溫熱。
“……那就歸去吧。”慕清商捋了捋他臉上的亂髮,笑道:“倘如有事,一紙飛書,我定來尋你,彆怕。”
冷劍破雲,心無旁礙,是非曲直衡量在心中一尺,不容詭計狡計置喙,也不偏聽偏信。
他雖居無定所,卻四海為家;縱疏離有禮,也仁善心熱。中原武林排得上名號的人物對於他來講都不陌生,此中有誌同道合的朋友,也有惺惺相惜的仇敵,曾被恩仇情仇涉及,也被正邪吵嘴牽絆,隻是冇有一次能真正把他困擾住。
他點了點頭:“想的。”
慕清商內心的人與事都太多了。
慕燕安在他身邊漸漸從矮小肥胖的孩童長成英姿矗立的少年,慕清商卻彷彿被光陰眷顧,仍然是那般清淨無塵的模樣。
如何才氣生殺予奪?慕燕安想起了不久前的阿誰魔頭,這是他所見獨一能把慕清商逼到囹圄的人,而對方所倚仗的那本秘笈固然被焚燬,卻讓他記在了腦筋裡。
若非帶著慕燕安這個承擔,慕清商必然會活得更蕭灑,他一向儘力地向前跑,卻一向也追不上。
慕清商也看了手劄,問他:“你想歸去嗎?”
信是從西南寄來,落款是赫連絕,當年連看他一眼都鄙吝的家主,現在屈尊降貴親筆給他寫了千字長言,實在擯斥掉毫偶然義的裝點承平,就隻要一個意義――讓他回赫連家,幫手赫連麒。
他做得好,是理所當然;他做錯了,是有辱師門。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怕得滿身都在抖,但是當劍刃穿心而過,熱血流淌在手,他卻垂垂不怕了。
拿下銀雕麵具的慕清商實在和順都雅得過分,就連凝眉不悅的模樣也冇幾分嚴肅,慕燕安隻手托腮地看著他,俄然就感覺看上一輩子也不會看膩。
慕燕安的年紀畢竟還小,貳內心藏著那麼多陰暗與暴虐,隻是慕清商先入為主地冇看出來,對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因而在隻要兩人同業的日子裡,慕燕安看多了世情嘴臉,已經學會瞭如何劈麵一套背後一套,臉上的淺笑越來越沉著暖和,內心的毒花也開得越來越光輝。
5、
讓他歸去,一為幫手赫連麒,二是以破雲劍盛名施威,三是把慕清商拉下水。
慕燕安總感覺貳心慈手軟,但是被慕清商帶在身邊,他天然冇有殺人的機遇。是以趁著這一次去西南除惡,慕清商獨鬥魔頭後身負重傷,不得不回太上宮閉關,他便獨安閒江湖上闖蕩了月餘。
熱血在手上冷卻,性命在腳下輕賤,再如何不成一世,遲早還不是爛成一堆骨頭,跟蛇蟲鼠蟻作堆。
慕清商道:“雖說不言家務事,但你本身也當清楚,赫連家現在來信的目標到底為何。”
有人的處所就會有牴觸,牴觸的本源不過乎好處。赫連家向來品級森嚴到殘暴無情,主家的一條狗都比旁係一條性命首要,早些年是赫連絕正值丁壯威震家屬,現在阿誰男人已經老了,兩個兒子一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是心不足而力不敷,當然要在這個風雨飄搖之際找個幫手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