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何瑾隻覺她給老天爺狠狠戲耍了一回。

何晏黎於丞相來講隻是小卒，何瑾要鬥的人畢竟是相國府而不是丞相手中可有可無的棋子。

自打何瑾病癒，陸榮軒每日都會來找她，但都被何瑾使了丫頭拒在門外。不是何瑾不肯見陸榮軒，隻是宿世留下的心魔讓何瑾無顏麵見她這表弟。

一年後，杜徵看清朝野局勢難以竄改，便將何瑾同杜墨洳送離帝京，隻求二人安穩平生。

狐疑二姨娘毒害孃親，她冇有證據，不成妄自定論；

回顧紀羲禾來的那日傍晚，新帝就派人找到了何瑾。新帝想要讓杜墨洳這先帝禦封的“第一聰明人”為本身所用，不料他還是晚了紀羲禾一步。

血從磨破的草鞋裡滲了出來，何瑾眉梢上積著白雪，衣衫薄弱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她捂著杜墨洳的手，哈著氣，同他聊著本日取藥時在鎮上聽來的趣事。

當年杜家念記何瑾外祖的舊恩，為何瑾外祖申冤昭雪獲咎了丞相，又在何瑾遭相國府退婚時請旨賜婚迎娶何瑾給她解難，幾日前杜府遭難的動靜傳來，杜墨洳更是當即想著的便是如何讓何瑾不受連累，這份恩典何瑾自知是冇法了償的。在杜墨洳將休書遞與她不肯連累她時，何瑾雖是收了，卻冇籌算藉此來苟活。

紀羲禾分開後，何瑾在山崖邊找到了被白雪覆蓋的杜墨洳，他身上的血漬已經乾枯，何瑾揹著他回了草屋。

大家都道杜家郎兒是文曲星下凡，陸韻之瞧著自家孫女也是不比彆家的差的，隻是這何瑾隨了她孃的性子，內心是頭明晃晃的，麵上卻不露分文。

何瑾不住紅了眼眶，“外祖，瑾之冇用。”

何瑾將兩份休書覆在一塊，揚手撕碎，耳邊伴著宣紙扯破的清脆聲，何瑾麵色輕巧地問：“王爺，您說這下民女還能不能入杜家的墳？”

紀羲禾一雙滑頭的眸子看著何瑾卻不接她的話茬，何瑾滿心滿臉儘是不耐。

何瑾早就故意奉告新帝這些事兒，但當年新帝羽翼未豐，魯莽行事隻會兵敗屠城，比及本日總算是機會已到，卻也隻剩下何瑾孤身一人了。

何瑾抿住雙唇，握緊了拳頭，掌中的老繭咯的生疼。就在紀羲禾覺得何瑾要撲上來咬死他的那一刻，何瑾卻嚥下眼中氣勢，笑了開，她伸手拿過紀羲禾手上拿著的休書，笑得樂不成支。

紀羲禾要趕儘撲滅並不無事理，皇上明麵上對他言聽計從，公開裡倒是恨之入骨。若讓杜墨洳活著，丞相一家恐怕要夜不安寢了。

何瑾微愣，旋即有些牽強笑開，“榮軒隻怕是在怪我這幾日鮮少理睬他，就在外祖麵前參了我一本，好哄我多吃幾口苦藥呢。”

恰是寒冬臘月，屋子裡隻要冰冷刺喉的涼水，尋了好久，何瑾喚了杜墨洳的名字多聲，恰是口乾舌燥，她微微抿了口涼水籌算再去尋人時，院子裡便傳來了聲響，何瑾心頭一喜，開門迎去瞧見的倒是那權傾朝野的妹夫。

幼年在書院時，何瑾是見過紀羲禾的，當時紀羲禾僅是相國府姨娘所生之子，長得一副好麵孔惹醉了很多芳華女子的心，但畢竟是擔當不了相國府的庶子，倒是生母卑賤的身份讓他明裡暗裡受了很多屈辱。

何瑾昂首視著外祖，眼中淚光恍惚了視野，心底倒是敞亮，瞻前顧後，思慮再多又如何？莫非要聽天由命地再度日一次，再任由彆人宰割嗎？不，她決不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