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亂蓬蓬垂下來,好久未曾打理,遮住了整張臉,隻暴露個鬍子拉碴的下巴,瞧不出麵貌如何。
程默沉默著點頭,帷幔自成一個天下,底子容不得外人插*入。
衛良伸出雙手,但見他兩手指骨已經變形,形狀可怖,連筷子也拿不了,遑論拿筆。
“大蜜斯說了,三公子疇昔以後,切不成現身。薑女人說要送衛公子一程,等他們敘完舊以後,三公子再與衛公子相見。免得三公子打攪了他們。”
衛良落魄至此,本來死的心都有了,但薑若嵐懵懂不知,一身安危都係在他身上,便隻能打起精力:“大恩不言謝,阿嵐得你們兄妹照顧,大恩大德隻能來世再報了!”
謝羽斜睨了他一眼:“程三公子,你要不要出來敘話舊啊?”
謝羽當日向她提起,要帶她去看衛良,她還當謝羽胡說。哪曉得本日晨起,謝羽帶了她坐馬車前來,果然見到了衛良。
第七十三章
衛良瞳孔猛縮,似被甚麼驚駭攫住普通,脫口而出:“不可!你不能去三公主身邊!”
方纔他一向未吭聲,倒讓路五生出一種本身抬著的是死屍的錯覺,比及他出聲以後,才鬆了一口氣:“可彆還未到幽州,人就已經死了。”
謝羽揚著下巴道:“薑女人與鄙人有一商定,她欲往三公主身邊去奉侍,鄙人本日特地送她來與衛公子見最後一麵。”
帷幔被掀起,謝羽走了出去:“薑女人,內裡衙差開端催促了,你是要留下來呢,還是要跟著衛公子去幽州,你本身挑選。”
路五與童棗有了盼頭,路上待衛良公然經心,待薑若嵐也極其客氣。
衛良盤膝坐在榻上,雙手籠在袖中,眼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啞聲道:“方纔這些人,都是你的家仆?”
衛良抬開端,枯死的目光當中如同注入了一汪死水,垂垂活了過來:“阿……阿嵐……你如何在這裡?”
她哭的聲嘶力竭:“良哥哥,你說過要娶我的啊!你帶我走啊……我要跟著你!我不管我不管,你要帶我走,我要跟著你……你讓我跟著你去……”
薑若嵐慘淡一笑:“良哥哥,我爹進了詔獄,我娘形同半瘋,我本身也身不由已,又那裡有這般場麵?”
“我娘……也在牢裡他殺了?”她抬頭看著衛良,眼淚如汩汩泉水,不住的流:“她不是……不是在家裡嗎?”想起阿誰冗長烏黑的夜,隻感覺五臟六腑都絞成了一團,痛不成抑:“爹,娘……”
本朝律法,就連她也逃脫不了,現在能偷得性命,可謂僥天之倖。
他用飯已畢,有仆疇前來撤下殘席,上了香茗,這才道:“有故交想見衛公子一麵。”
這些事情,薑若嵐十足不曉得。
內裡一名小廝跪坐在他身側:“小的來奉侍衛公子。”
查清楚他與彌勒教無關以後,到了放逐之日,便有押送的衙差前來領受。詔獄保衛將人從牢裡提出來,拖到了門口。他的雙足在詔獄裡早廢,脛骨被寸寸打斷,又無大夫醫治,早已經長歪,完整不能直立行走。且悠長受刑,手指亦變形,四肢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竟然找不到一塊好皮膚,瘡毒膿血淋漓。
實在出去之前,她就想過,能從詔獄活著走出來,已是不易,但事到麵前,見到他雙手皆廢,隻感覺肝膽欲碎,頓時抱著衛良大哭:“良哥哥……你今後可如何讀謄寫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