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逼近的馬蹄聲，聽到寧湛焦心的提示，那孩子驀地轉頭，臟兮兮的臉，冷峻冷酷的眼。

韶華道：“我叫韶華，是將門的天選者。”

百裡策叮囑了寧湛幾句，又想開口對紫石說些甚麼，但是話語終究還是噎在了喉中。他決然地走出竹樓，登上馬車。馬車沿著山道轔轔遠去，消逝在了新月初上的亂山中。比及馬車看不見了以後，紫石伏在桌上失聲痛哭，情之所至，也顧不得兩名新門人在側。

“嗯。”

紫石的眼神倏然一亮，望著並肩而立的兩個孩子，聰明深隱，經曆浮世如她，已於刹時參破天機迷讖。

寧湛也嚇到了，驚駭馬車傷到人。亂世中，性命賤如草芥，一起上已看夠了滅亡的猙獰與殘暴，起碼在這安好平和的合虛山內，他不想再瞥見生命滅亡。

天極門選徒極其嚴格，即便貴爵們操縱權威將後輩送入天極門，也得顛末宗師的嚴苛遴選，心術不正，或資質癡頑的人，皆拒之不納。相反，天極門中的各派宗師會親身去官方遊曆，挑選資質極佳者收為門人，是為天選者。

“情就是……”

“你是那裡人？”百裡策問韶華。

亂鴉千點，夕照熔金。

紫石不動聲色隧道：“百裡，把他們留下，你能夠走了。”

這一夜，紫石、寧湛、韶華三人住在竹樓中。第二天，寧湛和韶華醒來時，韶華臉上有乾枯的淚痕。

孩子瞥了一眼百裡策，道：“現在還不是，但今後，就是了。”

寧湛咋舌，繼而淺笑。

天極門是當世最強大的學門，從地區分彆上看，它不屬於夢華六國，也不屬於蠻夷十國。從流派主旨上看，它既不屬於朝廷廟堂，也不屬於江湖各派。

富麗香軟的馬車內，韶華正在狼吞虎嚥。寧湛從未見過如此剽悍的吃相，一時候驚得目瞪口呆。

馬車吼怒著飛速馳過，穿透孩子肥大的身影，揚起一片碎石灰塵……

夢華轄內，六國環抱玉京漫衍：正北北溟，西北朔方，西南皓國，正南越國，東南若國，東方禁靈。合虛山位於禁靈之東，靠近茫茫無邊的東海。

馬車帶著滅亡的速率逼近，孩子還愣在棧道正中。

紅顏紫衣雲鬟重，落月樓台一笛風，竹樓中有紫衣美人臨風吹笛。百裡策、寧湛、韶華下車，高猛留在馬車上等待。百裡策、寧湛、韶華走進竹樓，紫衣女子停下吹笛，端倪含怨地站起家。

百裡策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活力，他笑著推出寧湛：“這就是湛皇子。湛皇子，這位是紫石門主，她既是天極門之主，也是君門的宗師，你此後的徒弟。”

“是。”寧湛和韶華回聲。

“冇事。”孩子跳下地，拍鼓掌，胸前紅線穿墜的雲紋青銅符，跟著他的行動微微搖擺。

竹樓外有古井，井旁桂花飄香。漫山遍野金菊盛開，在流銀般的月色下，顯得燦豔而穠豔。

“母親很早就不在了。姐姐和弟弟兩年前也死了。年初越國伐朔方時，父親死在了亂兵刀下，我幸運逃出了城。”韶華神采如常，持續低頭吃喝。

百裡策道：“她是路上偶遇的天選者。”

韶華昂首：“你曉得飛雲符？你是天極門人？”

韶華望向寧湛：“弟子？他麼？”

百裡策點頭：“好，你保重！”

韶華停下吃喝，問百裡策：“你既然已經學成出山，為甚麼又返來天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