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向東見人到齊，笑嗬嗬的道：“說來，我們家裡做了官，一應端方該講究起來纔是。我本日請了兩位先生來家，”說著與人先容，“這位是吳先生，那位是先生家的娘子，姓史。兩位先生曾在京中謀生，講的一口好官話，今後家裡少不得同州裡的老爺們來往，也彆儘指著老爺太太們磕磕碰碰的聽我們的土話。多陪笑容事小，倘或會錯了意，就事大了。我們爺幾個長年在外頭跑，南來北往的人都打交道，倒還差不離。我請先生們留在家中，你們娘幾個好生學學，使的人也跟著一起。現在身份分歧，再似平常普通下裡巴人的，我是要惱的。”

史柔衝賀蘭槐點點頭，看了眼屋中插瓶的梅花，唸了一首小調道：“梅殘玉靨香猶在，柳破金梢眼未開。東風和藹滿樓台，桃杏拆，宜唱喜春來。”

“那便再說。”陸觀頤淡淡的道, “我們距都城千裡之遙，冇準明日晉王就做了天子，我姑母抬著銀子來謝府上呢。”

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但戚繼光選兵時，就愛去窮處所挑。刻苦刻苦的本領，至心是磨難鍛造，非人力可強求。即便是家教峻厲如她，初參軍的時候有些處所表示都不如貧苦人家的孩子。繁華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能做到的都是賢人呐！起碼她就很冇節操的在貧賤麵前向竇家屈就了。不管是臨時的，還是長遠的，起碼這一刻，她在高歡暢興的做竇家冇名冇分的小老婆，因為肚子教過她做人，亦會教這群孩子如何做人。

陸觀頤岔開話題道：“方纔那位叫元宵的女人，常常出錯麼？”

張明蕙低頭深思了一回，嘴角俄然溢位一抹嘲笑，你既日日出得了風頭，我便借你一陣風，助你扶正如何？

管平波道：“無妨。是人不免出錯，無人勸諫提示，輕易鑽牛角尖。你見有不當之處，儘管說來。實話說，在竇家，大家都有親朋故舊，獨你我二人冇有，隻好相依為命吧。你方纔說的，我亦有考慮。人與人分歧，不善於這個，總善於阿誰。比方我，拿起繡花針就犯暈，逼著我去繡花，便是一日二十鞭子也是做不好的。我欲調她去擂鼓，再不可，換彆的兵器。實在冇有天賦，也隻好退歸去了。”

陸觀頤全不懂軍事，更不知管平波為何提到疆場，隻好笑了笑：“是我見地短，你莫怪。”

能冒頭的機遇，管平波是向來不放過的。待史柔唸完，立即笑道：“提及官話，家父也教過我幾年，隻說的不大好。”

肖金桃嫁入竇家幾十年，竇家又有茶樹，少不得與官宦打交道，故她能夠講一點不鹹不淡的官話，到張明蕙就不可了，往下練竹賀蘭槐更是出了巴州，就是啞巴聾子。想著家業，肖金桃非常附和丈夫的決定，遂笑對兒媳們道：“並不是很難，你們漸漸學著，也不消說的似都城中普通，將來能與太太們閒話便可。太太們亦是五湖四海而來，一定就說的比我們強。”

陸觀頤笑了笑：“世族也差不離, 生的好了，不免讓人高看一眼，若父母繃不住，叫人禮遇多了，待到大哥色衰時, 昔日讓人受的委曲, 自百倍酬謝於她。再則, 亦惹人爭搶。楊貴妃便是如此。”仙顏偶然是利器，偶然便是拖累。她若生的平常, 或能使點手腕，換個身份還是過日子。天高天子遠, 聖上也不會真去揪著個官奴婢不放。不似現在，死裡逃生後, 還得持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