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還要再說,徐階卻把人拉住,禮了禮:“那我等就靜候都督佳音。”
是,景王較之裕王,性子更加矯捷機靈。他不但為著奉迎天子而學著求神問道還常常給嚴家送禮,內宮裡另有個能在天子枕頭邊吹耳邊風的母妃,哪怕是天子,內心頭怕也是更喜好他。但是,景王到底不但是宗子,正所謂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祖宗禮法在上,隻此一條景王便輸了裕王一半。嚴家如果保裕王,裕王登基後怕也不會領多大的情——人家本就是占著大義的宗子,統統都是理所當然;隻要推了本來冇有機遇登基的景王上位,才氣顯出嚴家的手腕,才氣得了那從龍之功,持續嚴家的繁華。
嚴世藩確切有這個自傲,因為現在管詔獄的乃是陸多數督陸炳——他們前不久還同心合力、精誠合作推倒了鹹寧侯仇鸞。
嚴世藩坐在躺椅上,聽了嚴嵩的話,隻是隨便的擺擺手,漫不經心的說道:“詔獄是甚麼處所?那裡輪獲得他姓楊的說話?”嚴世藩粗短的手指按在黃花梨木做的椅柄上,笑容裡透出些許奸刁,“陛下歸正又不會親去,我們自家裡給他定個說辭便是了。”
本來,楊繼盛死劾嚴嵩,環境不成謂不告急,哪怕是嚴嵩本人都羞惱氣急。隻是,楊繼盛這摺子扯上了二王,一下子就戳爆了天子的狐疑窩子,不但頓時引開了天子的心機更是給了嚴家父子借刀殺人的機遇。
高拱眼角餘光瞥見徐階和陸炳的神采,頓時會心過來——陸炳不似嚴家父子普通喪儘天良,他到底還是留了一點知己和熱血。故而,此人不成勸卻可激。
要說他多看好景王,多討厭裕王,一定。
楊繼盛乃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恰是徐階擔負主考的那一年。按理來講,那一年得中的人裡多有申明顯赫之人:誌存高遠而被徐階視為擔當人的張居正;文采出眾、擅寫青詞而被天子看重的李春芳;文壇之上被譽為“第一才子”的王世貞......在這些人的光芒之下,楊繼盛顯得很不起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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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藩垂首抿了口酒,眯了眼,麵上笑容舒暢享用,彷彿有些漫不經心:“傳聞,裕王殿下和楊大人乾係頗好?”
他們二人,言辭之間不見半點炊火卻已是露了很多話音。
嚴世藩卻半點也冇拿陸炳話中藏著的那根刺當回事,他開朗一笑:“瞧我這記性!”他拍了拍大腿,道,“我此人年青氣盛、不懂事,當年確切是對李大人多有獲咎啊......不過,說句實在話,大師都是陛下臣子,為陛下做事,李大人想來也不會和我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計算。現在朝中恰是缺人之時,可少不得李大人。我爹常說‘人生七十古來稀’,他白叟家還盼著和李大人一起為陛下多儘忠幾年呢。”
徐階以目凝睇陸炳,這個在內閣中一貫以油滑馴良著稱的次輔大人,端肅了神采,語氣沉沉的接著道:“天然,於都督而言,一個楊繼盛算不得甚麼,死了便是死了。可楊繼盛以後,誰又再敢為我大明興亡而挺身諫言?而後,滿朝必是皆畏嚴黨之威,縱有貳言者也都似陸都督普透明哲保身,何人能扶大明社稷,救萬千百姓於水火?現在,南邊倭寇橫行,庚戌之亂更是曆曆在目,內憂內亂,興亡不過朝夕罷了。多數督還要將大明最後一點熱血也耗乾?難不成,都督竟是要做我大明千古的罪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