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之前想錯了,”李清漪淡淡笑了笑,垂首去看懷中的兒子,“我見著遲遲,俄然有些明白了父皇的心機。父皇他,現在是不想要嚴世蕃留京的。”
就在裕王府宗子出世,普天同慶之時,嚴家那頭倒是哭天搶地,一片陰雲。
“我不能陪你到老,已是非常不放心,現在想來,就怕是東樓這孩子拖累了你。”歐陽氏臨終之前,緊緊握住嚴嵩的手,低聲道,“我身後,就讓東樓回江西替我守孝。陛下和你也有幾分情義,會諒解你的,這漸漸的,也就能退下來了......”
“是我不好,把兒子都給慣壞了。現在,竟是死了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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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聞言,微微一怔,如有所思。
這孩子在肚子裡的時候便不好服侍,生的時候折騰了一夜,等出世後又更會折騰人了。他一哭起來就是個天翻地覆的架式,除了李清漪和裕王,誰哄都不可。
聽到“裕王”二字,嚴嵩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因為這忽如其來的欣喜給淹冇了,乃至顧不得去計算天子這變態的態度。
在明朝,丁憂這事普通都是冇籌議的,畢竟天下都講究一個“孝”字。但也不是完整冇有轉機,比如奪情。說個就近的例子,當初楊博父喪守孝的時候,剛好邊疆起了烽火,離不開他。最後,天子下旨,楊博披著喪服上疆場。
嚴嵩這才稍稍緩了緩麵色,感激涕零的道:“臣,多謝陛下隆恩。”
事已至此,退一步則是萬丈深淵。
裕王已是走到門口,轉頭看了眼她抱著遲遲那和順的模樣,忍不住又轉頭走了幾步,在床邊彎下腰,悄悄的吻了吻李清漪光亮白淨的額頭,語聲又低又柔,如同沾了水的楊柳條:
天子這幾天表情恰好,他得了孫子,也叫人抱來瞧了,親身賜了長命鎖下去就盼著這孩子能活得長一點。
不過裕王現下也有事要做,趕著出門,隻得開□□代了一句:“我這去西苑替嚴家父子討情,趁便找藍道行說幾句――要讓父皇對嚴家父子生出殺心,需求他幫一把纔是。”
黃錦會心,趕快上前扶著嚴嵩坐下。
這是究竟,也是嚴世蕃的私心。
提到“夏貴溪”這箇舊敵,嚴嵩的麵色微微變了變,眼神也跟著一變,好半天賦揮揮手:“你出去吧,我再想想......”
李清漪麵上神采溫和,抱著他又搖又親,好不輕易才把他給哄得乖些了。
“嗯,等我返來。”
嚴世蕃欲言又止,最後隻得捏了捏被角,回身出去了。
夏貴溪就是夏言,他當初就是被嚴家父子不要臉的一跪而起了憐憫之心,最後反倒被嚴家扳倒了,再無翻身之地。
嚴嵩笑道:“小皇孫沾了陛下您的仙氣,那裡會擔不起。”
李清漪忙著哄遲遲,隻略點了點頭,隨口叮囑一句:“早些返來,我和遲遲等你一起用晚膳。”
“臣如本年齡已高,實在離不得犬子,還望陛下開恩令犬子留京奉養,由臣長孫扶棺回籍。”嚴嵩咬咬牙,哀聲求懇道。
不曉得這是不是所謂的天理昭昭,自有報應。當初王府長女出世的時候,景王世子死了,故而被指做是克親。但是當裕王宗子出世,歐陽氏死的時候,卻冇有人敢說半個字,統統人都說“日出而生,紫氣東來,此必天賜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