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決計的抬高了聲音：“王妃說她曉得徐大人成心趁著這陣子東風查一查工部的爛賬，可這賬太爛了，查不得啊！”他似是抽了個口氣，打了個冷顫，語聲更加的低了，“我聽宮裡老祖宗說，陛下內庫早就收不抵支，端賴著嚴家父子抵洞穴呢。您如果查工部的賬，一不謹慎就要查到陛下身上......這，可不好啊！”

“朕誠懇向道，天下何故不治？”

藍道行抖動手接著寫：“留待陛下聖裁。”

這話，很短，可也透出了很多的要點。其一：宮裡能叫做“老祖宗”的冇幾個，必是司禮監的人，估計不是李芳就是黃錦；其二：對方既然把馮保放到了裕王府，必也是靠向了裕王府；其三：特地提了王妃，本日一行，裕王妃怕是起了主導。

哦，奸臣本來在這。天子嘴角的弧線垂垂抿了起來，目光淩厲，顯出幾分不測來。

這師生乾係，乃是朝中科舉起步的官員們最看重的乾係之一。以是，本日徐階派人去請這兩個門生，這兩人便馬不斷蹄的趕來了――教員有請，門生哪敢不從？

天子可不好蒙，直接又問：“既天如有靈，何不降天譴於奸臣？”

這鄒大人指的是鄒應龍，此人字雲卿，號蘭穀，乃是嘉靖三十五年進士，徐階的弟子。現在乾的是禦史的活，專門彈劾人的。

徐階如有所得，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緊，抿了抿唇，麵色一沉。

徐階的主張倒是很簡樸：嚴家給他挖了個坑，他就順著坑疇昔。嚴世蕃天然會覺得得計，迫不及待的拿著彈劾的摺子找天子做主。

藍道行演出了一下鬼上身，哦不，應當是神上身，穿戴特彆的打扮拿著道具跳了一會兒，然後才抖動手在沙盤上麵寫了四個字：國有奸臣。

徐階立時就明白過來了：這如果不謹慎，他這回就真要踩到嚴家挖的坑裡頭了。徐階心中一凜，很有幾分苦澀――這好不輕易扳回一局，可一步一坑，怎能不叫人悲觀啊。

馮保倒是一派的天然，他接著道：“王妃讓我和您說一聲。後日中午，藍神仙就要給陛下扶鸞請乩，如果能夠，請您想體例叫嚴產業日入西苑。”

徐階微微點頭，指了指邊上的鄒應龍和鄒應龍正在著筆寫的摺子，道：“我和應龍正說著呢，”他慈眉善目，笑得非常馴良，“你來瞧瞧這個。我看啊，應龍的文章倒是做的越來越好了，字字如刀，直指重點啊.....”

不管此事成與不成，裕王府都彆想要袖手旁觀。

要讓嚴家入西苑，那並不是甚麼難事，難的是要卡在那一天讓嚴家入宮。徐階伸出了手指，磨得圓潤的指甲蓋悄悄的扣了扣木案，不輕不重、不疾不徐。隨即，他揚聲叫了人來，叮嚀了一句：“來人，去請鄒大人過來，”頓了一下，徐階沉吟半晌，又加了一句，“趁便，把謝大人也叫來吧，就說我有事找他們籌議。”

馮保抿了口茶，渾身都被熱水燙的舒舒暢服的。他看了眼徐階，輕聲道：“王爺傳聞徐大人應了重修萬壽宮的差使，內心很替徐大人操心――畢竟，這嚴世蕃把手工部多年，就怕他用心給大人下絆子。”馮保恭謹的低頭笑了一下，然後接著道，“厥後，王爺又讓我往宮裡頭老祖宗那邊問了幾句，便叫我來和大人透個底兒。”

“教員過獎了。”謝俊用心中暗自歡樂，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忙謙善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