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物裡不但有襤褸的麻布短衫,綢緞男衫,乃至另有富麗透露的青樓女子衣裙……各式百般,豐富至極。
悠長未動筆寫字,再加上不風俗用碳筆,這筆跡失實難以入眼,望著書案上整齊擺放的文房四寶,一時竟有些技癢。
窗外陽光普照,一片暖和明麗之色,門窗緊閉的屋內卻隻能通過窗欞射進幾束恍惚不清的光。桑北延高大筆挺地立於書案前,金色眸子中湧動著自嘲。
一個罪無可恕的惡人又有甚麼資格切磋她的統統呢?
張知州固然官職不高,家世普通,不過嫡長女的麵相絕佳,天庭飽滿地閣周遭,鼻頭又有肉,一看就是個旺夫的。
彆人覺得江家富商大賈,是享不儘的金銀窩,李氏卻自小就看得清楚,商戶家父母親情是抵不過銀錢的,她雖是嫡女都幾乎被父親送人做妾,隻為換幾個運營行當的行商牌子。
唉。
江美玉狠瞪了她一眼,將杯中水酒一飲而儘。
李氏誠心道明來意,前陣子有修士斷言她的芊兒命格漂泊不穩,須得認個陳姓乾媽返來,取“沉”墜浮命之意,才得安然順利。
但陳氏最屬意的,還要數這郭通判家的嫡女郭芊。
目光落在榻邊那張寫著歪七扭八東楚筆墨的紙上時,金色異瞳湧起一絲無法。
提筆落墨間,藏鋒端莊,如山嶽穩立,掠筆飛毫,似凜冽勁風,落筆雲煙若水。
李氏悄悄發誓,毫不讓女兒再嫁商戶!
如果娶了她,江家這家底怕是還能再厚上一厚!
人生若寄,蕉萃偶然,重活一世她隻想從心所欲,避開諸多廉纖纏繞,絲來線去。
桑北延一眼瞄疇昔,忍不住眉頭輕跳——
桑北延端坐榻上閉目調息,他的身材已經規複得差未幾了。
他何時分開,因何不告而彆,這些她並不在乎。
江美玉瞥了江幼一眼,諷刺道:“自古女子嫁人就是重活一回,這郭芊真是好運氣,竟有幸嫁到咱家這金窩窩裡。隻是不曉得咱家申明狼籍的三mm會有如何的境遇了?”
一陣混亂之聲傳來,是酷愛拆家的某崽又在到處搞粉碎,它鑽進屏風後,把江幼剋日穿過還來不及措置的易容所用之物都翻了出來。
且非論她所言所行,便是那身本領,那裡像是從戔戔後宅閨閣走出來的平常之輩。
第二日,還不等陳氏帶著媒人出門,就被親身登門的李氏堵回廳堂。
桑北延望著屏風後空空如也的牆角,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