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油紙包，川貝的苦香裡清楚混著龍涎香的氣味，"這是天師閉關用的安神散。"

他望著她迷含混糊坐起家，指尖沾著口水去擦《八奇技炁脈疏注》上暈開的墨團，俄然想起那夜濁音潭畔，她也是這般孩子氣地咬住他的髮帶。

日上三竿時，張楚嵐在鎮妖碑前撿到個空藥罐。

蘇棠拾起沾血的栗子殼，順手塞進張靈玉的錦囊："留著，辟邪。"

蘇棠坐在屋頂剝糖炒栗子，栗殼精準地砸中馮寶寶偷酒的手背。

他俯身拾起時，玉髓俄然出現波紋般的光暈，本來殘破的經絡圖在玉中流轉，督脈處占有的陰陽雷紋正跟著她的呼吸明滅。

案頭燭淚堆成小山，映著她臉頰上未乾的墨痕，倒像是畫歪了的守宮砂。

蘇棠順勢勾住他小指，藥香混著墨香在兩人之間氤氳："小羽士何時學會扯謊了？"

"又在偷看。"蘇棠俄然衝著虛空輕笑，木簪隨轉頭的行動墜落。

煙塵散去時，陸瑾本來站立處隻剩灘靛青血漬，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金芒。

"當歸雖補血，卻解不了明魂術的反噬。"蘇棠晃著腳丫，將栗子殼串成八卦鏈，"就像您用逆生三重溫養通天籙殘頁..."

晨霧漫過窗欞時，陸小巧的驚叫從三清殿後廚傳來。

張靈玉從經卷後轉出時，道冠垂絛正掃過她未挽的髮髻。

青絲如瀑散開的刹時，張靈玉的陰陽五雷不受控地凝成小蛟，銜著硃砂筆替她補全"通天籙"篇的講明。

霜降前夕的月光像熔化的銀箔，將藏經閣的飛簷勾畫成宣紙剪影。

張靈玉握著半卷《黃庭經》穿太長廊時，鼻尖俄然掠過一縷熟稔的草藥香，混著當歸的苦與野薑花的辛，另有一絲如有若無的硃砂氣味。

馮寶寶的鐵鍬俄然破空劈來，青石地磚回聲而裂。

鵝黃襦裙鋪展如月下睡蓮，發間新折的荼蘼花斜插木簪，將墜未墜地懸在散開的青絲間。

她俄然將鏈子拋向空中，"畢竟要遭炁噬。"

"坎卦第三爻..."蘇棠在夢中翻了個身，袖中滑落的青玉髓墜子滾到張靈玉靴邊。

尾音被破窗而入的山風攪碎，案頭宣紙紛揚如雪。

寅時的梆子聲驚起簷下宿鳥。蘇棠睫毛顫抖時，張靈玉已退到《品德經》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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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底殘留的金血凝成句偈語："無根之木承玉露，陰陽雙雷叩天門。"

張靈玉的銀髮垂落她頸側，髮梢掃過那道淡粉的咬痕，恰是大婚那夜她情動時留下的。

現在閣樓深處，蘇棠正枕著《黃庭經》裝睡。

蘇棠支著下巴看小蛟遊走，俄然將筆尖點在蛟首："你家仆人這般害臊，莫不是要我..."

陸瑾的白髮從樹後轉出，逆生三重裹著個冰裂紋瓷瓶："當年之事..."他望著簷下飄散的藥霧，俄然狠惡咳嗽起來，指縫排泄靛青的血沫。

"榮山說後廚新得了川貝。"他袖中滑出個油紙包，卻在觸及她指尖時頓住，那邊有道新奇的灼痕，泛著通天籙特有的靛青色。

她望著遠處藥廬飄出的青煙，俄然將顆完整的栗仁拋向東南角的老鬆："陸前輩，噬心蠱的餘毒可解了？"

繞過《抱樸子》的書架，他瞥見蘇棠蜷在青玉案旁。

藥吊子咕嘟作響，騰起的熱氣恍惚了他眉間那道淺金色的雷紋，那是陰陽五雷完整融會後留下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