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鬼子的罪過,比殺人放火更令村民們感到驚駭的是抓花女人。有一次,一個妊婦回周莊走孃家,她怕走通衢會碰上鬼子,就咂摸著走山路進村。她剛走到鳳凰地,不料卻與兩個正在巡山的鬼子狹路相逢。
因為有這段出洋的經曆,我曾祖父是鄉裡少有的見多識廣之人。他生得高大魁偉,勇武過人,愛打抱不平,做起事來雷厲流行,並且不畏刁悍,一身正氣,在鄉民氣中享有很高聲望。
鬼子早晨巡查時踏著整齊的法度穿過鋪著青石板的街道,清脆的腳步聲在安好的村落裡迴盪。開初因為冇有見過鬼子長啥樣,奶奶和村裡的很多婦女一向覺得鬼子穿的是“鐵鞋”(實在是硬底軍靴)。
但是日本話太囉嗦,爺爺說用日語從一數到十所花的時候都夠用漢語說三十個數字了。小鎮的奴化教誨推行了一段時候後就搞不下去了。阿誰整天跟在日本人屁股前麵轉的狗主子(鬼子翻譯官)逢人就講,太君說咧,中國文明大大的好!
固然當時各種縣立小學、省立中學和國立大學已經各處著花,但是鄉村仍然以私塾教誨為主。童家村私塾就設在童氏宗祠的一間東配房內。
抗戰勝利前夕,八路軍在佛爺嶺上打槍,槍聲響了一夜,暴風雨殘虐了一夜。鬼子撤退時正趕上臨仙河發大水,這些來自人間的惡魔被大水猛獸刹時吞噬,幾近全軍淹冇。
村裡尚未出閣的大閨女誰也不敢上街。一到夜幕來臨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插好門栓,拿一根又粗又長的圓木頭把大門從內裡頂死。奶奶說,鬼子老是用槍托砸門,大門健壯的人家,鬼子砸不開就會主動拜彆;如果誰家的大門不健壯被砸開了,那也隻好聽天由命了。
媒人手裡拽著一根宿命的紅線敲開了我曾祖父家的大門……
兩個鬼子從她挎著的藍底白碎花承擔中搜出了一頂釘著彼蒼白日帽徽的軍帽。他們把她拖進草叢裡,開端乾一些不是人無能的事,他們的行動非常鹵莽,這個柔藺完了,阿誰接著早塌,絕望的哀嚎淹冇在陣陣音蕭聲中……宣泄完收魚以後,這兩個喪芥蒂狂的牲口用刺刀豁開了妊婦的肚子,把嬰兒挑出來拋入空墳。
前人以為每個漢字都是有靈魂的,平時撿到帶字的廢紙要放入惜字紙匣中,等積累到必然命量,就拿到田野去燒了,然後挖個坑將紙灰埋起來。前人一樣以為,用有字的紙擦腚乃是輕瀆聖賢的罪過。賢人一旦活力了,結果很嚴峻,我爺爺的屁股就是最好的例證。血淋淋的經驗啊!
犬養君每次去村民家裡“串門”,口袋裡都裝著糖果。他哄孩子很有一套手腕,他讓那些小廝、閨女(Q州方言裡管男孩叫小廝,管女孩叫閨女)站成一排,用手撫摩著他們的頭說,誰的日語講得好,就給他(她)糖果吃。
我曾祖父是臨仙鎮鼎鼎馳名的石工,同時又會乾一些木工活,還會打鐵。他白叟家年青時(一戰期間)下歐洲當華工,簽了三年賣身契,用九死平生換來的五百塊大洋給家裡蓋起了幾間青磚大瓦房,置了十幾畝良田。再加上靠家傳的技術給城裡的大戶人家修造墓室、雕鏤墓碑及石像生、定做壽材等活戰略生,彆看他表麵鹵莽,豪宕不羈,實則心機細緻,並且讀書不輟(知識竄改運氣,我感覺這一點算是我們阿誰家屬遺傳下來的磨難基因中獨一冇出缺點的部分),特彆喜好研討一些佛典道藏微風水類的古籍,平時也給人算命看相、斷個陰陽宅、測測休咎禍福甚麼的,就如許垂垂堆集了些家底。雖說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稱得上衣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