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對這位皇叔的印象不是太深,但既然進宮來了,也需慎重歡迎他。她的金根車很快返回禁中,因敬王是族親,已經被引到路寢東廂等候召見。她在帳幄中落座,便令侍中傳他,他穿戴公服邁著方步入內,畢恭畢敬向上施禮,微胖的身軀,看上去粗笨癡鈍,“臣敬,恭祝吾皇萬歲萬歲千萬歲。”
大殷的官署都在內城中,以是傳喚官員非常便利。霍鼎和司馬期很快便到了,看著滿地狼籍心中狂跳,對看了一眼向上行參禮,“陛下……”
那兩名武將還是一臉茫然的模樣,在少帝的肝火中著慌,愈發理不清首尾,隻是手足無措著,“臣等癡頑,請上明示。”
她負手站在落日裡,晚風超出琉璃窗,拂起她垂落的發。她握緊手裡把玩的玉玦,玦口狠狠壓在掌心,鈍鈍生痛。她閉了閉眼,“魏卿,此舉荊王是必然要拿下的,但燕氏……不要牽涉出來為好。”
“謝陛下垂詢,臣悠長隅居封地,心中雖掛念陛下,亦冇法入京來。今次趁著陛下大喜,特進宮看望陛下……”他含笑抬起眼來,暖和地打量了少帝一眼,複又垂首,很有些感念地長歎,“陛下現在成人了,文韜武略治國有方,先帝得見,多麼慰懷!”
見地了雷霆大怒,眼下微風細雨說話,分外令人受寵若驚。敬王拱手不迭,“臣不過儘人臣本分,不敢居功。”複酬酢兩句,識相地退出了路寢。
敬王麵上卻冇有憂色,他還是端方跽坐著,躊躇了再三,彷彿有些欲言又止。
魏時行蹙眉,禦前的事這麼快便傳到她耳朵裡,不愧是丞相的養女。以是明人麵前不需說暗話,現在對付也來不及了,便又應了個是,“蜀地扣押路過軍隊,截獲兵器甲冑多少。”
扶微發覺了,放下翰劄辨他神采,“皇叔但是有話與朕說?”
魏時行也是一片茫然,“陛下的憂心不無事理,但錯過了大好機會,實在可惜……上欲保丞相乎?”
敬霸道:“七歲了,前兩天剛掉了門牙,這模樣也不敢領他來拜見陛下。”
敬王侃侃而談:“自孝宗藩地大亂後起,很多史料與文籍遺散官方,臣曾入蘭台查閱,閣中藏書三萬卷,大大不及光帝期間。臣是無用之人,平生愛好讀書,自入蜀起便彙集流落各地的冊本,且對赤軸青紙、筆墨古拙之書加以清算,用時十年,現在已達兩萬餘冊。此番入京來,便是為向陛下獻書的。”他舔唇一笑,又道,“陛下幼時可嘗聽過雁形陣、玄襄陣、卻月陣?這些作戰陣法幾近失傳,現臣將兵法如數籌整合冊,已經運至白虎觀內,由儒生們查點。隻要陛下恩準,便送入蘭台,以充館庫。”
一旁的霍鼎與司馬期總算鬨明白了事情原委,少帝一句行屍之人,把他們羞得無地自容。他們身著甲冑,不能行跪禮,隻得儘量躬下身腰,“請陛下容臣等將功折罪,臣等願助魏丞共同協查此案,待結案以後,再任由陛下措置。”
她比手請他入坐,又酬酢了幾句,問今次王妃與世子是否一同進京來了。敬霸道是,一麵羞慚道:“先頭王妃薨後,臣便封藩入了蜀地,現在的王妃自嫁與臣起,便冇有見地過都城的繁華。世子更是,黃口小兒,整日念著要上禦城看駱駝。臣就打了他一頓,都城又不是西域不毛之地,那裡來的駱駝讓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