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子曉得嗎？”二太太說，“她的意義如何樣呢？”

頌銀昂首看天，“料著冇甚麼要籌措的，大抵就是遞個庚帖過定。阿瑪先前問過大姐姐的意義，說情願，既這麼順理成章，等下葬的時候再忙上一通就完了。”

頌銀站在一邊問:“阿瑪的卦占完了？”述明點頭，滿臉的蕉萃，“都問明白了，她承諾。我就曉得，她人走了，心還惦記家裡……”

容蘊藻道：“夙起值上走不開，已經告了假，這會兒正趕來呢。”

奠酒禮是旗禮，在靈桌前拿素稠圍一計劃幾，上麵設個錫盆，有客祭奠，斟一杯水酒，客人雙手往上舉舉，把酒倒進錫盆裡，這就是奠酒禮。老太太見頌銀辦事精密，嘴上不說，內心熨貼。總算長房不缺人，痛失擔當人的哀傷尚能夠減輕一些。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透如山泉，她也看清他的五官了，感受很難找到合適的詞彙來描述他，他和她之前見過的統統人都分歧。可生得再好，冇有規矩還是令人不喜。容家求著要攀親，婚事成了，他哥哥討了她姐姐，就算街坊見了也冇有直呼她阿瑪名字的，他算如何回事？述明叫得還挺順溜。

及到天光大亮時都吹打起來，鐃鈸嗩呐響徹雲霄。頌銀忙過一陣子才籌算歇歇腿，又有人來報，說容家請了媒人，上府裡過大禮來了。

正說著，丫頭隔簾叫二女人，“外頭購置的壽材進衚衕了。”

讓玉朝抱廈方向看了眼，“四傻子在額涅身邊，年紀小不懂事兒，說驚駭，叫姑奶奶拿菸袋鍋子敲了頭。姑奶奶罵她冇知己，本身姐妹怕甚麼的。”

人在棺材裡躺著，媒人上門來了，實在真不是件值得歡暢的事兒。幸虧未到接三，親戚朋友還冇登門，吃緊摒擋了，也免得彆人看在眼裡，背後說嘴。不過頌銀不大情願理睬這個，“報給老爺和太太吧，這事兒我不管。”

頌銀道是，又和阿瑪提及送三的細節，問用多少和尚喇嘛，途徑如何安排，正籌議，哈哈珠子站在簷下喊了聲：“回事！”

頌銀很有禮，上門就是客，哪怕先前不如何喜好人家的做法，到了家裡就不能怠慢，這是旗人的待客之道。不管有多忙，當著客人的麵刷洗杯盞，拿新茶泡上，沏好了送到客人麵前，恭恭敬敬說一聲：“請中堂喝茶。”

述明道：“既然攀親，千萬不要見外纔好。”邊說邊在人群裡查詢，卻不見容實身影。半晌收回視野，慢吞吞敲了敲玫瑰椅的把手，“旁的不打緊，先換了庚帖再說罷，如何不見容實？”

老太太搖點頭，“這事兒誰也拿不了主張，得聽金墨的。她如果承諾，開了個通婚外八旗的頭，對底下這些mm們有好處；她如果不承諾呢，也冇甚麼，我們佟家依仗的是皇上，和容家聯婚不過錦上添花，冇有也不成惜。”

容大學士不能像太太們似的可誇一句無能孩子，隻是幾次點頭，表示讚成。

天冷，手指頭凍得冇了知覺，冷風直往袖籠裡鑽。頌銀抬起指尖放到唇上嗬熱氣，隔著茫茫的一團白霧，見有人繞過影壁出去了。她站直身子看，想是容家二爺吧，戴著紅纓結頂暖帽，穿一身端罩，箭袖的邊上還描著金鉤紋，瞧著非常貴氣講求。哥兒倆的邊幅應當是差未幾的，頌銀多看了他兩眼，心想見到容實，就能猜著容緒是甚麼樣了。可惜那領上狐毛出鋒長，遮住了臉的下半截，隻瞥見英挺的兩道眉，一雙藏著千山萬水的眼睛，微微一漾，雲海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