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嬪信賴她，內心有事情願和她討主張，明天特地請她，也決不會是隨便聊談天的。公然她一來，惠嬪就把人都打發了出去，然後拉著她的手悄聲咬耳朵：“銀子，你替我想個法兒配兩劑藥，我要催生。”

從文淵閣出來，還是進右翼門，橫穿太和殿前廣場。那片園地是全部紫禁城最開闊的處所，得走上一陣兒。頌銀內心計算著成敗得失，隻顧低頭往前，並冇有在乎前邊。將要到右翼門時昂首，才發明門禁上有人在巡查。為首的穿月紅色飛魚服，鸞帶上壓著繡春刀，渾身繁複的刺繡在陽光下金芒四射。轉頭一顧，四年前的仙顏還是，不過眼梢鋒棱油滑了很多，開端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都是長白山運來的？”頌銀指著中間空缺的一項，“二等參五十八兩二錢，淺顯參三十二兩二錢，蘆須七兩……中間的次參呢？如何冇有？另有分量，我記得開春報的淺顯參是三百七十一斤五兩四錢，這裡如何少了三斤七兩六錢？”

頌銀感覺這位九五之尊也挺成心機，閒下來還替臣子操心這個。她笑了笑，“家父說了，到時候可在族中挑個成器的過繼，不能讓佟家的基業旁落。”

頌銀啐她，“你就眼熱牌位上的太後稱呼？蹲在那三寸大的處所就足意兒了？”

可這件事究竟是幫還是不幫，實在難以決計。畢竟性命關天，稍有不對會禍及滿門。但反過來考慮，真拔擢起了惠嬪的兒子，佟佳氏會迎來新一輪的光輝。這家子平平得太久了，是時候重新穩固了。

他一見她就笑了，烏黑的一口大牙，對比著身後紅牆，那麼討人嫌。

她眨著眼睛，一時很感覺犯難，“照敬事房的記檔來看，確切捱得夠近的，我本身不太懂這個，隻曉得太醫說的要等瓜熟蒂落，你這麼催熟，萬一孩子不敷月，將來要悔怨的。”

頌銀心頭一跳，“直君王福晉說的方劑？”

天子倒笑了，“不知者不見怪，你六爺有些太叫真了。不過朕也想過，佟佳氏掌管外務府八十多年，你是頭一代女總管。女人將來總要許人家的，生個兒子尚且保有佟家的血脈，如果生個女兒，幾代以後那裡能算佟家人了？”

“小總管忙呢？上哪兒去了？”他把手裡的冊子扔給身後的侍衛，先前一板一眼著，見了她不知如何的，搖身一變，又成了四九城裡最不著調的旗籍大爺。

可巧，她阿瑪並不在衙門，說是江南抵京的貢緞出了岔子，焦急去措置了。她在案前坐下，外務府永久有辦不完的差事，剛清理了庫裡的湖筆和錦扇，門上又有人來呈報本年人蔘的賣價。她接過陳條，聽筆帖式1唸佛似的朗讀:“甲等淺顯參，每斤八十二兩二錢；上等淺顯參，每斤四十八兩二錢……”

天子不肯意在這類處所花心機，隨便看了眼道：“禮法上不出不對就是了。”言罷又轉到魚缸前，著寺人拿繃了紗的漏勺來，唯恐魚撐死，把水麵上漂泊的魚食重新撈了出來。頌銀覺得他冇話交代了，略站一會兒籌辦辭職，冇成想他轉過身來，漫不經心腸扣問，“豫親王先前同你說了甚麼？”

本來還說得挺端莊，厥後惠嬪撒起孩子氣來，她就冇轍了。甚麼兩個半子，她聽了直笑，“我也在家翻牌子，今兒你明兒他？你就冇個正形兒！你聽我說，我是心疼你，生孩子多大的事兒啊，不能鬨著玩。你又是頭一胎，冒那麼大的風險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