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在她生射中呈現過的人,那些她愛過的男人們,先帝,清河王,鄭儼……恍惚的畫麵彷彿在麵前飛旋,最後定格在她腦海中的,倒是元詡七竅流血死在她麵前的畫麵……
爾朱榮用一種龐大的目光諦視著她,冷聲道,“胡氏你穢亂於朝,鳩殺天子,實在罪無可赦,本日饒不得你。”
落入水中的一刹時,統統的冷水朝鼻子嘴巴直灌出去,擠滿了胸腹,初初另有堵塞的痛苦,但垂垂地,痛苦被麻痹所代替,觸目所及之處,是一片渾沌……
沉默了半晌,爾朱榮終究開了口,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彷彿來自天國最深處。
在佛祖前,她虔誠許下重誓,即便子生母死,所不辭也。
他臉上的柔情一掃而儘,取而代之的是令民氣悸的沁寒。老是含著和順笑意的桃花眼冷凝如冰,眼角微翹,帶著較著的諷刺。
眼看著胡太後落水身故,王公大臣們倒也鬆了一口氣,隻待新皇前來結束了祭天典禮,接著歸家持續賞識家中伎子起舞弄樂,大朵快頤洛陽美食,至於天子嘛,誰愛當誰當,隻要他們的餬口還是就無所謂了。
鄭儼扭過甚卻不看她,神情裡多了幾分悵惘,“我和阿妃自小青梅竹馬長大豪情甚篤,膝下唯有一子。為了庇護她與孩子我不得反麵你虛與委蛇,可冇想到終究她們母子還是因我而死。”說到這裡他轉過甚狠狠盯著她,眼中充滿了恨意,“從阿妃撞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必然也要你蒙受一樣的痛苦!”
爾朱榮以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他,明顯斑斕至極的琉璃雙瞳中卻透著一種狠絕。即便離他較遠的官員們,也清楚感遭到了他身上垂垂漫出的颯颯殺意,駭得他們心驚肉跳。
胡太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雙手猛的收緊,度量的孩子因她太用力而哭了起來。
黃河之水波瀾如怒,即便望上一眼也令人生畏。胡太後悄悄站在黃河邊上,耳邊響起的是驚濤駭浪的奔騰聲,腦中卻閃現出她覺得早已忘記的點點滴滴。
爾朱榮的眼神冰冷,說出的話更是刻毒,“沖弱確切無辜,要怪就怪你選他做了天子。這個位置不是誰都能夠坐的。”他垂下眼瞼,再無猶疑,“脫手。”
胡太後拔下銀簪狠狠刺在前來奪孩子的兵士手腕上,目光如刃地看向爾朱榮,一字一句道,“孤說過,孤本身會走。”
胡太後一聽此話更是如五雷轟頂,全部身材不受節製地顫抖起來。
說完他一揮手,立即有幾位兵士擁上前去掠取她手裡的孩童。
兩兵士上前正要脫手拉她,卻見她大喊了一聲,“停止!孤本身會走!”
鄭儼又是一陣大笑,“冇想到你比我設想的還無情,竟然真的動了殺子之心,既然如此我很樂意助你送他一程!”
元子攸叮嚀表兄李彧留在營地,帶著元劭隨元天穆倉促拜彆。
爾朱榮微微表示,立即有兩位身強力壯的兵士過來想將胡太後拽下車。
鄭儼的臉頰輕微顫抖抽搐著,好不輕易才擠出一句,“還不把她帶出去!”
她閉上雙眼,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腳下一蹬,如斷了線的鷂子般搖搖墜墜落入了奔騰不息的河道當中,轉眼就被滾滾波瀾吞噬。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鄭儼的臉頓時腫了起來。他不覺得意地舔了舔唇邊的血跡,對著馬車外大聲道,“太原公,我已經遵循商定將人帶到!要如何措置都是你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