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類明顯受傷卻故作固執的模樣看在高歡眼中，倒是更覺心疼。他幾近是下認識地伸脫手想像司馬子如一樣擁住她，安撫她，庇護她，可一想到本身的身份，手微微一僵又放了下來。他早已立室立業，是她名義上的師父……他對她，不能，也不該再生出更多的動機……

高歡心頭一跳，眼睛裡彷彿被撲滅了炊火般驀地敞亮起來。他伸手接過瓷罐，隻感覺那股暖意從指尖一向伸展到了心底深處。

英娥內心暗喜，悄悄收回目光時，正巧對上了高歡凝睇著她的視野。她嚇了一跳，見對方隻是眼神微閃卻並無非常反應才鬆了一口氣。

英娥訕訕一笑，目光往帳頂緩慢一掃，正看到那玄色身影在天窗暴露了半個身子。

當細砂殼被敲開的一刹時，世人幾近齊齊屏住了呼吸，但見那金像雙目栩栩如生，鼻梁矗立，雙耳完整，隻是下巴那邊卻裂了開來，看起來就像豁了一個口兒。

金像，未鑄成。天意，不成違。

“師父，你如何了？”英娥見他神采不好，擔憂地問了一句。

“我冇事，隻是睡不著罷了。”英娥邊答邊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瓷罐，謹慎翼翼地遞了疇昔，“師父，我曉得今晚你要守夜，以是特地給你帶了這個。快點趁熱喝了暖暖身子。”

在一刹時，高歡覺得看到了漢人本子裡描述的會變幻為美人的精怪，直到少女走到麵前，用清脆的嗓音喚了一聲師父，他才驀地回過神來。

爾朱榮親手將滾燙的銅汁倒入鋪了精砂的模具後，手鑄金像的最後一道工序就算完成了，接下來隻需靜待至天亮金像成形便可。除了高歡受命帶人留下來看管金像，其他人都臨時回了營帳歇息。爾朱榮內心即使是如煮沸了的水般翻滾不已，但還是儘量做出安靜的模樣和大師一同分開了安排金像的營帳。

高歡確切冇發明她的非常，因為他俄然發明瞭本身埋冇在心底的某些隱蔽感情，心神恍忽不寧，神思飄浮心念翻覆，一時之間竟有些空茫。

英娥愣了一下，腦海裡俄然閃現出小時候練習射箭時指尖受傷流血，師父也是如許幫本身止了血。隻是在她滿了十歲今後，每次手指受了傷，師父再冇用過這類體例。如許充滿溫情的密切，彷彿又讓她回到了在草原上無憂無慮的孩童光陰……

兩人四目相對，英娥內心暗叫一聲完了，高歡卻並冇有為她的魯莽而起火，眼眸通俗悠遠好像最烏黑的夜空，有不覺得人發覺的恍忽心機環繞此中。

“好些了嗎？英娥？”高歡的聲音將她拉回了實際當中，見她確切無礙他不免又有些氣惱，“這麼大的人如何還這麼不謹慎！”

半明半昧的月色下，他的周身彷彿也被籠了一層薄霧般的光暈，令人無從看清他現在的神采。

因為帶著“不成告人”的目標而來，英娥不免笑得有些心虛。

英娥昂首朝帳頂一望，看到司馬子如的身影已消逝在營帳後，頓時一顆心才落了下來。她手忙腳亂想起家，不料雙手落空支撐力，又一下子落在了高歡的胸口上，她隻好抱著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心態，乾脆用手撐在他的胸口，借力狼狽地爬了下來。

英娥一邊說著話，一邊用餘光偷偷打量著帳頂的動靜，俄然見到一玄色身影已爬到了天窗旁，正輕手重腳翻開了天窗，輕巧地從那邊鑽下去，轉眼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