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傳_第二百九十一章 絕境相依(二)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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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起拂耽延的手,驚覺他的手越來越涼,再去探試他的脖頸,溫熱正悄無聲氣地流失,絕望卻一點點地漫上了她的心頭,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打落到他胸前。

大富在他們身邊低嗚了一聲,垂下腦袋。風靈探脫手臂,解開了它脖上的鐵鏈,撫著他的背毛,緩緩道:“你已陪了我大半生,我卻未能替你做些甚麼,你可怨我?狼群就快來了,你從速逃命去罷,我們此生就此彆過。”

“阿延!阿延!你莫要睡!”風靈快速地將他臉上的汙血拭去,一麵拍打他的臉頰,一麵用力地扒開他的眼皮,“你快睜眼瞧瞧,是我,我來了!”

她吃力地將他的鱗甲解開,俯身貼耳在他的胸膛前,胸腔平清楚有低弱的心跳聲,明示著他的生命仍舊逗留在身軀中,可折騰了很久,還是不見他有涓滴反應。

風靈抱起他的腦袋攬入本身懷中,在他的後腦摸出了一把幾近半凝的血漿,她藉著火把的光,朝他方纔頭枕著的大石上一望,鮮明一灘血漬,頓時便明白了拂耽延傷在了那邊:他未帶銀盔,必然是後腦磕撞在了石頭上才受的傷。

長庚星呈現在天涯,漫冗長夜將儘,火把早已燃儘。風靈隻覺已流乾了全數的眼淚,她的手與拂耽延的手普通冰冷,俯身聽聽他胸前裡的心跳,微小得幾近尋不到。

風靈望著大富消逝在暗色中,略寬了心,長歎了口氣握住拂耽延漸涼下來的手,貼在本身的臉頰上。“你本來籌算要撇下我們母子去認那勞什子的欺君之罪,我便說了要與你同擔共赴,你偏不該許,瞧見了未曾,天也不答應你這般冷心腸,非送我來陪著你。”

她扔動手裡的銀盔,一手拖著腹底,一手提起袍裾,朝大富終究立定的方向撲身跑去。

仍在燃燒的火把的映托下,拂耽延紋絲不動地半躺在地下,後腦枕在一塊大石上,鱗甲上儘是血汙,但仍舊無缺,髮絲間白雪瑩瑩,睫毛上亦覆了零散的雪花點子。這類滅亡的沉寂冷僻風靈並不陌生,她的雙腿打著顫,一步步挪向他。

大富“嗷嗚”一聲嚎,躥出幾步,又轉頭朝風靈望了一眼,這才撒腿跑走。

“阿延,對不住,你出征那日,我還惹你氣惱,是我對不住你,我原該……原該……”方纔明顯已止住的眼裡現在又撲簌簌地滑落了下來,風靈哽著嗓子說不下去,她俄然憶起了以往墮淚時,拂耽延粗硬的手掌撫在她臉上的感受,他向來不知該說甚麼話來安撫她,隻以溫熱的手掌心端住她的麵龐,粗手笨腳地替她拭乾眼淚。

她將他摟在懷中卻毫無體例,若要拖著他走,莫說她力所不逮,便是能走,約莫走不出幾裡地便將遭循著血腥氣而來的餓狼圍攻;若要坐等天亮,一來不知拂耽延可否支撐到天亮時分,二來聽著狼嚎由遠及近,隻怕不到天亮便將趕到。

大富似是能聽懂,低低哭泣,圍著風靈打轉不肯拜彆,風靈在它後背拍了一巴掌,惱道:“去罷,快去罷!”

才擦了兩下,她俄然停下了手,從衣袖中伸脫手在他臉上猜疑地摸了兩把,許是在雪地裡呆久了,一雙手凍得發麻無覺。她忙撤回擊,兩手互搓了幾下,尋回些許知覺,徑直將拂耽延戎袍的領口扯開,探進手去。

“阿延……阿延……”風靈拉起他已無溫度的手,蓋在本身不竭流著淚的眼睛上,長泣道:“你替大唐浴血了二十七載,可你纔給了我短短七載,我從不懂忠義報國的大事理,隻曉得你不負大唐,卻負我半生,才七載,這如何夠,如何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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