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杏葉從從遊廊下過來,手裡執了張帖子。“大娘,都護府內眷下的帖子,來了位管事慎重其事地送到門房上。”
佛奴聽得心驚肉跳,倉猝勸道:“便捏個說辭推委了罷。”他向風靈已閃現無遺的腰腹投了一眼,“擺佈眼下身子不便……”
“他……他認出大孃的事,豈不是要從西州一起揚布出去,直至回到長安……”杏葉不覺悄悄打了個冷噤。
屋外院中一陣“踢踢踏踏”細碎孔殷的腳步聲,幾聲脆亮“阿母”直衝過來,屋中三人同時收起了話。
“大娘也不必多想,萬事外頭另有將軍不是,這麼些年都過來了,誰還記得那些疇昔好久的事。”佛奴忙胡亂捏了句話來安撫她。
杏葉搖點頭:“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漸漸地議出個萬全的體例來。”
風靈與杏葉互望了一眼,互換了一個躊躇不定的神采,風靈吸了口冷氣:“在西州確未曾見過,可在長安時卻照過幾次麵,昔年他曾隨他兄長先高昌王覲見過太宗。”
方纔還凝重沉滯的屋子因這三個孩子的俄然突入,驀地有了活力,嬌軟的稚童笑聲,聲聲催化了壓在風靈心頭的一塊堅石。那歇伏在她的膝頭,伸出一隻小手,謹慎翼翼地撫著她的肚腹,獵奇地問道:“阿母,莫訶弟弟幾時能出來一同去騎小馬駒兒?”
他不提拂耽延尚好,一提起來,風靈頓覺愈發紮心。她自莫賀延磧奔逃出來的那一晚始,每過的一日都似多賺的,算到本日,她自發也是夠本。就她本身而言,並有害怕,最教她掛礙懸心的便是拂耽延與她這一雙孩兒遭了纏累。
杏葉垂了眼順意地點頭應諾,佛奴本還要說些甚麼,話到了口邊便成了一聲感喟,跟著無法地點了點頭。
風靈將他的話細細嚼了一遍,大抵瞭然目下情勢,忽又轉過目光:“你現在……連朝堂上的排兵布將之事也能曉得?”
一陣冗長的沉寂過後,佛奴故作輕巧道:“見也是白搭的,那麴都護又未曾見過大娘。”
“聽聞闞夫人平日最是以正統高昌王族自大,從不肯隨便與人靠近,我們在西州的這些年,幾近未曾見過她。那歇出世那會兒,她也不過就打發了一名管事娘子來過了禮。”杏葉斜睨著佛奴手裡的大紅帖子,嘟囔道。
佛奴與杏葉一同轉向她。
風靈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歎了出來:“有人在麴都護跟前說了些話,麴都護狐疑我來源,礙於阿延畢竟與他是同僚,事情確準之前不便擺在明麵兒上,便藉著元日之慶,喚我去親眼一見。”
佛奴忽生出了悔意,想起阿幺說過風靈剋日心境不穩,不由悄悄自責,此事本該漸漸說予她聽,情急之下還是口無遮攔地說了出來。
風靈接過大紅蔓枝小團花文錦的帖子,手內心猛就好似著了火普通,端在手中半晌冇法抬手去翻看。
佛奴將帖子抓在手裡拍打著,附和誌:“可不是那做派,她府中管事的娘子也是如此,凡來采買,非論是白疊葛麻,還是絹帛錦綢,皆是一副居高臨下的調調。我在顧坊聽人說過不止一兩回,那位闞夫人,隻與焉耆龍氏、鄯善鄯氏、龜茲白氏帛氏等西州正統大族交好,因唐人滅了高昌,連唐人她都一定肯待見……”
“反恰是不能見的,你說究竟如何推委纔好?”佛奴沉吟了片時,腦中已顛覆了擬好的五六個說辭。